肖纵怀揣着“终于把陆才许出去的”心情睡下了。
    司机没有把车来到公寓，而是直接开回了阿尔的家，肖纵就这么不知不觉被抬进了豪宅，躺上了大床。
    阿尔回来已经是凌晨了，一身酒气，他洗了个澡，去客房看了下肖纵，接着让医生进来，“别弄醒他，检查下他的身体情况，看看他……还有多少时间。”
    相安无事的一夜过去——
    “为什么我手臂上那么多针孔？！”肖纵踹门进入阿尔的卧室。
    阿尔酒喝多了，头还疼着，此刻更是眼皮子都懒得睁一下，听肖纵抱怨着：“你怎么和谢奇一个毛病？自说自话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毛病肖纵也有，只是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比如此刻，他也不管阿尔衣服穿没穿，掀开被子，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挠。
    阿尔怕痒，这是他鲜为人知的一个弱点。
    充斥着笑声的早晨结束，阿尔穿衣洗漱，肖纵用他的手机拍他的出浴照。
    “你说把它卖到报社会不会很值钱？”肖纵晃了晃手机。
    阿尔深思熟虑一番，“应该会吧，他们可能会更好奇拍这张照片的人跟我是什么关系。”
    媒体的想象力五花八门，脑洞可以说是突破天际，肖纵把手机往床上一甩，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了，不然谢奇又得唠叨了。”
    “你很在意他？”
    “废话。”肖纵下床找被他踢飞的拖鞋。
    阿尔把拖鞋捡起来送到他脚边，“你倒是不怕我告诉他。”
    “你们关系差得一见面都要打起来了，我怕个毛？”肖纵穿上拖鞋，“话说我一直纳闷了，你到底是怎么惹着他了？”
    “这个嘛，你自己问他。”阿尔高深莫测道。
    肖纵说：“早问过了，他说看你不爽。”这还真是谢奇原话。
    阿尔笑眯眯地说：“我看他也不爽。”
    “……”
    两个幼稚鬼。
    肖纵在阿尔家吃了早饭吃了药，被恭恭敬敬送回去。
    谢奇看到他平安无事回来，松了口气。
    “紧张什么？”肖纵拍了下他的肩，“一大早就旷工，你这老板也太会偷懒了。”
    谢奇无奈道：“我可是为了某人心爱的宠物不得不早起，真是没心没肺。”
    肖纵头一转，谢奇的车里就蹦出了大灰。
    “我得陪我爸几天，没空来看你了。”谢奇把大灰牵到身边，“尽量保持距离，不用我多说吧。”
    肖纵蹲下来，隔着些许距离对大灰做了个手势。
    大灰马上趴下，吐着舌头摇尾巴。
    肖纵又换了个手势，大灰跳起来，眼巴巴望着他。
    “狗留下，你可以走了。”肖纵满意道。
    “……”谢奇被肖纵的无情伤到，目光幽怨起来，突然，他想起什么事，磨牙问：“上次是不是你命令它拦我出门的？”
    上次他急匆匆冲出门救人，没跑几步就被大灰扑倒，要不是有人帮忙，那天他就死在大灰的泰山压顶之下了。
    “呃……”肖纵看向大灰，轻声责怪，“大灰，你是不是不听话了，啊？”
    大灰很委屈：明明我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啊。
    谢奇不戳穿他，上车后又叮嘱了一番，在一人一狗的目送下离开。
    “可算是走了。”肖纵牵着狗绳，“你说他是不是很烦？”
    大灰仰天“汪”了一声。
    “行了我的哮天犬，走，咱们回家。”肖纵牵着加长版的狗绳往楼道里走。
    住公寓对门的廖芸发现换了个邻居是当天晚上发生的事。
    她并不知道穆晴天出事了，只知道对门那姑娘忽然就不见了，这屋子的屋主是个俊俏的青年，有一次过来拿东西的时候碰上了，廖芸询问情况。
    屋主只说“她暂时回不来了”便没了下文。
    晚上肖纵出门扔垃圾才碰上加班回来的廖芸。
    肖纵扯谎的水平一流，几句就打发了廖芸回了屋子。
    他并不想和太多人扯上关系，因为他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还是穆晴天的时候他不懂这些，结识了路漫漫、白琪琪，现在她们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据陆才所说，穆晴天的病房都可以开花坊了。
    还好庄飞只带了个没主见傻乎乎好糊弄的李朝夕。
    李朝夕为人憨厚，笨笨的，可他是陪庄飞千里迢迢来城里寻亲之人，也是陪庄飞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的人。
    肖纵欣赏这样的孩子，所以拜托谢奇将他送进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好苗子就不要糟蹋，这是肖纵多年以来的执念。
    陆才亦是如此，起初这小家伙极度厌学，怎么打骂都不肯上学，软硬不吃，肖纵愁了好久，后来几乎是坑蒙拐骗十八般武艺全部用尽，才把陆才哄到学校。
    上学固然需要学费，陆才上高中那几年，肖纵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有时候好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但陆才却能顿顿有肉吃。
    陆才被蒙在鼓里三年，不是他傻，而是肖纵藏得太好，等他考上大学后才真相大白。
    最难过的日子，也是最幸福的日子，就是谢奇来了之后。
    多了一个问题少年，时而呆滞时而暴躁，生活不能自理还总是喊饿。
    肖纵很想不管他，可总是狠不下心。
    当时他还供着陆才，又得养着谢奇，每天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自己捡回来的人，就得负责。
    只是那会儿，他们同在屋檐下，吃同一锅饭，喝同一壶水，陆才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谢奇还是倔强执拗的少年。
    肖纵觉得，那才是生活，会有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岁月人长久。”
    没什么文化的肖纵曾在陆才的作文里看过这么一句话，永远记在了心里。
    那是他拥有过也不想放开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