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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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冷,院内地上的积雪反射着天边皎洁的月光,即使没有点燃灯火,仍然可以看清院内的道路。
那一家子应该都睡了吧,雨润心想。他双手使劲力气推动着身下座椅两旁的轮子,在安静的夜色中,车轮碾压地面的咕咕声显得格外孤寂。
今晚再次被股骨上发出的疼痛扰醒。这种痛楚并不像刚从昏睡中醒来时那么钻心刺骨,可却隐隐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叫他难以入睡。
轮椅行了十几步之遥,雨润停下了车轮上双手的动作,身子向前倾斜,单手慢慢推开了南面屋子的木门。屋内空气中还弥留着今日白天使用过的药材味道。因为墙壁遮挡,屋外的月光大多被阻隔在外,只有一道幽暗的光线顺着敞开的门框照到室内。门框左手的柜子第一层就放有蜡烛,可是雨润并没有去翻找,因为他对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布置都了然于心。他在过去一年中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在此度过。即便闭上双眼他也能知道火炉、木板、水槽、药柜、药架的位置,也知道每一种药物所放之处。雨润将身下的轮椅滚到药柜前,手指摸索到第二排第三列的方形抽屉,慢慢拉开,从里面摸出了一包粉末,打开包裹粉末的布料,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些放入自己的口中,然后再将裹布包好,放回抽屉里。雨润仰头靠向轮椅靠背,原本因旧伤疼痛而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他眼前出现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容颜,那张青涩俊朗的面孔温暖着他此时疲惫的心灵,仿佛那人就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注视着他。这样或许就足够了吧,雨润想着,唇边泛起淡淡的微笑。
冬日的早晨,天亮的较晚,已经起身在厨房里做早饭的妇人们只能看见天际边露出朝阳淡淡的光晕。
这一觉雨润睡得很沉,直到癸宇然走进他的卧房推搡着他的胳膊时他才醒来。
“起来吃早饭。”癸宇然平淡的说道,随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空气中出现白色的雾气,看见雨润点了点下巴后,他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雨润拉开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褥,躯体顿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叫他不经打了个冷战,双手交叉,上下揉搓着手臂。他穿上象牙白的外衫,又套上一件棉袄,从上到下完全遮盖住了他瘦弱的肢体。
雨润坐着轮椅行出房门,片片雪花从银白的天空中掉落在他的身上,在触及到他肌肤的那一刻变成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滑落。雨润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皮肤上冰冻的晶体一般,继续推动着轮子。
冬至以来,长安周边已经下了四五场小雪。城郊的农田里都被皑皑积雪覆盖,马道上也只能偶尔见到几辆缓缓行驰的马车。
院子南面的厨房木门被稍稍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门后探出,当对方的视线对上雨润的时,一个弯月般的弧度浮现在对方稚嫩的脸孔上。癸彦从门后窜出,小步跑到雨润的轮椅后,两只手扶住椅背的两端,卖力地向前推动,车轮在覆满积雪的地面上划出两道辙印。
“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雨润道。
“润哥哥,娘今天早上做烙饼了,等你自己走到厨房,饼都凉了。”癸彦反驳道。
雨润一时觉得哭笑不得,身后这小小人儿推动轮椅的速度似乎也快不到哪里。
这时,癸宇然也从厨房内走出,来到癸彦身边,一只手搭在了儿子的两只小手中间,一起推动着轮椅。
厨房里明显比屋外暖和很多,地上还有一个火盆在哧哧地燃烧着。一个正方形木桌的四边都放着一双木筷和一个深褐色的陶盘,桌子正中是一叠刚出锅的烙饼,饼的一面有明显烤焦的痕迹。父子二人将雨润推到桌子没有放置凳子的一边,而自己则走到旁边的座位坐下。墙边的灶还没有熄火,灶上的铜锅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双儿正试着将铜锅从火苗上移到地上,虽然手上垫着抹布,但铜器上的高温还是烫到了她的手指,双儿嘴上“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抬起食指凑到唇边和气吹了吹。癸宇然立马起身,来到妻子面前,抓过对方被烫到手指,仔细看了看,才抬起眼帘柔声道:“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指尖有些红了,你先去吃东西吧,我来弄。”双儿应声点头,走到了桌子的一边坐下。癸彦也学父亲一样抓起母亲的手指,好好端详了一番,一脸严肃地道:“母亲太不小心了,这要是烫伤了该怎么办?”
双了弯了眉眼地看向儿子,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这父子俩也太像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以后这些事情就都交给父亲做吧,母亲只要陪着彦儿和润哥哥就好了。”癸彦又道。
雨润和双儿听到这儿,都顿觉尴尬,双双低下了眼帘。雨润虽还只是处在少年阶段,可是这个年龄的人已经开始从外观上表现出雄性的特征,也已经懂得男女之嫌。而双儿更是已经身为人妇,又为人母,虽然知道年幼的儿子此话是无心只说,可是脸上还是不觉有些许燥热。
癸宇然背对着诸人,手上拿着瓢根,将锅里的菜汤盛进灶台上的几只陶碗中。可他却一字都没听拉儿子的话,故作生气道:“彦儿呀,要是你母亲从早到晚都陪着你,那以后谁来给你做饭?谁又给你洗衣?”
癸彦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看着母亲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癸宇然将菜汤端到桌上,几个人纷纷拿起了一块饼,放到身前的盘子中,开始安静的吃饭。雨润喝了一口汤,味道一如既往的单一,汤里仅漂浮着几块咸菜。
癸彦喝汤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吮吸声,癸宇然皱眉看着儿子,癸彦又吐了吐舌头,两只小手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尽量把吞咽时发出的声响降到最低。
早饭过后,癸宇然照常走进了厨房左手边的屋子,雨润也自己推动着车轮跟了进去。
癸宇然点燃了火炉,在炉上架上了一个装满水的铜壶,然后在旁边的水槽边沿坐下,等待水烧沸,他抬眼看向那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少年道:“这几日天气更加阴寒,你骨伤虽然已经愈合,可是受伤部位的肌血难以随着气候调节,所以到了傍晚容易肿胀生疼,你自己平时也多注意了,尽量不要触碰冰冷的东西。”
雨润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作者闲话:
今天吃了麦当劳,好饱好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