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升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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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芷江江畔,今日的天下第一大酒楼陶然居里坐满了人。
今日是八月二十,中秋刚过,芷江江上又办了一场诗词会。江面上的画舫中,坐的都是京城里的官家小姐,而今日来陶然居的人,便都是为了一睹这些平时鲜少出门的大家闺秀的风采的。
江面上最为鲜亮的画舫中,坐的是丞相府的千金,二小姐独孤沉。
独孤沉自小便有才女之称,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而其容貌更是绝美之极。京城虽没有为各家女子的美貌办一个排名,但是总有人传言,独孤沉是京城的第一美女,而今天来陶然居的大半人便都是为着她而来。
江水悠悠,独孤沉在诗词会中拿了芙蓉,那第二名第三名分别拿了海棠和木槿。独孤沉坐在软椅上,从怀里拿出半块月饼来,笑着吃了。这是她姐姐独孤升亲手所做,中秋过了几日,她还没舍得吃完。
“这京城的官家小姐,各个的诗都没我姐姐做得好,要是姐姐来参加这诗词会我就可以得那海棠了,你说是不是小桃?”独孤沉转过头与身边的丫鬟小桃说起话来。
独孤沉喜海棠花,只是她不喜欢得那第二名,便还是拿了自己不喜欢的芙蓉。
“二小姐说得是,大小姐聪慧过人,来了定会拿个好名次。”
小桃自小跟在独孤沉身边,知道独孤沉与大小姐独孤升感情极好,但又生性好胜,便随着独孤沉的话回了这么一句,也不说独孤升来了能不能拿第一,只说拿个好名次。
“哎……可惜姐姐不喜出门,也从不参加这些。若是她来参加,肯定能得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若是外面这些人知道姐姐的聪明才智,那六皇子怕也不会回绝了姑姑的说媒。”
独孤升与独孤沉同为宰相正室所出,独孤升为长女,大独孤沉一岁。而如今,两人皆已到了适婚之龄。独孤沉扬名在外,早已有不少人上门说亲,但是独孤升做为长女,独孤升不出嫁,便轮不着独孤沉。但是和独孤沉相比,独孤升这位相门长女却是无人问津,十七年来无一人上门求亲,究其原因便是独孤升长相平平,平时也不出相府,与京城的各位公子、皇子从未有过照面。按说独孤升作为相门长女,就算是无才无貌也是嫁得出去的,但是奈何她有个好妹妹,京城的公子哥都惦记着孤独沉呢,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局面,独孤升嫁不出去,其他人也娶不了独孤沉。为了让两姐妹都能嫁出去,前些日子,独孤沉的姑姑,成亲王妃为独孤升做了个媒,对象是兰妃娘娘的六皇子。兰妃和六皇子在皇宫里不受皇上宠爱,娘家也是没有权势的小官,将来皇上肯定也不会为六皇子赐个好婚事。独孤沉的姑姑便合计着,独孤升嫁不出去,六皇子将来也娶不到有权势的妃子,两人倒是绝配。相府长女配皇子,两方都不会亏着,本应是皆大欢喜的亲事,但谁曾想这落魄的六皇子竟也瞧不上独孤升,将这门亲事给回绝了。
独孤沉蒙着面纱下了船来,两岸围了许多男子对她招手呼喊,还好因着来的都是官家小姐,京都府尹派了官兵来维护秩序,场面虽有些嘈杂,但是也没出什么乱子。
“独孤小姐……”
独孤沉听见人群里的声音,脚步一顿,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一青衣男子,面冠如玉,长相十分文雅。那是独孤沉的发小,太傅家的公子秦卿。
独孤沉看见秦卿,雪白的面颊微红,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却不与他说话,转过头去,被小桃扶着上了轿子,回了相府。
独孤沉回了相府之后就向着她姐姐住着的院子去了,想与她说一说今天芷江诗词会的事,让她也高兴高兴。
然而独孤沉刚进独孤升的院子,就见独孤升站在荷花池的石桥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一池秋水出神。
独孤沉一见她姐姐这副模样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是一个穿素衣、戴木钗的女子,一身平常打扮,实在不像相府千金。其面容也不甚靓丽,倒是如外面所传言的那般平平无奇,那淡淡的眉毛让她也更显出几分衰意来。
“珠珠,你在书上可读到过北方云国的风光?”
独孤沉走到石桥上时,独孤升如此问道。
独孤升、独孤沉两姐妹幼时曾各有一小名,一个唤金玉,一个唤金珠,独孤升便一直叫独孤沉珠珠。
独孤沉走到独孤升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了她的身上,她头靠在独孤升的肩头蹭了蹭。
“姐姐,怎的问起了云国?我看的那书上,倒是将云国写得十分靓丽,说是有金沙胡杨、河滩草原、还有雪域高山,都是些大贺没有的景观,但是云国与我们相隔万里,此生怕是难有机会去见那云国的风景了。”独孤沉回答着独孤升的问话。
“珠珠,与我去云国,看那此生没有见过的风景怎样?”
独孤升侧过头,手抚上肩头上的脸轻轻摩擦,她看着独孤沉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姐姐,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独孤沉直起身子,疑惑的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独孤升问道。
“父亲叛国了,怕是还要连累振威将军吴施礼大人受冤。”
半个月后,大贺王朝太初三十二年,九月初五,大贺丞相独孤昌与大贺振威将军吴施礼私通西辰国,意图放西辰国大军入西凉关,被太子太傅秦昀发现举报,被判满门抄斩。抄家当日,丞相府长女、二女不知所踪,帝下命捉拿之。
两个月后,云国沧源城内,一个破旧的院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干哑的咳嗽声。
“姑娘,你这妹妹怕是扛不住了。”
一个老妪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面无人色的独孤沉对着独孤升叹息着说道。
独孤升坐在床边,拉着独孤沉的手,从怀里拿出钱袋,一路从大贺走来,里面还剩一枚铜钱。这住的房子,还是这老妪孤寡,独孤升答应天天帮她打扫干活换来的。
独孤沉身体娇弱,在来云国的途中便病了,而她们的钱也因为独孤沉不能习惯穷人的吃住,独孤升怕她吃苦,在路上住客栈和买吃食用光了。沧源城中的大夫她们也去看过,那大夫说,独孤沉这是染了怪病,也不知治不治得好,光开方买药就要二十两银子,再加上后期调养,少了四十两是不行的。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死。”
独孤升紧紧握住钱袋,她知道怎么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快的赚到足够多的钱。
………………
独孤升走进沧源城唯一的青楼,最欢楼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诶诶诶!看路呢!看路呢!你一个女子来青楼干什么?”在门口迎客的妓子拦住了独孤升。
独孤升抬起头看向那个姑娘,这时又有另一个人从一旁冒了出来。穿红戴绿,胭脂抹了一脸,比门口迎客的姑娘都老了许多,不过还余艳色。
“小姑娘,青楼可不是良家妇女该来的地方,怎么的,想来卖啊?”老鸨右手撑在刚才那个说话女子的肩上,轻佻的挑了一下独孤升的下巴。
“五十两”
独孤升平静的眼睛,直直的看向老鸨的双眼。
老鸨看着眼前不甚好看的女子,她开青楼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卖自己进妓院的,而且这女子来青楼卖身,竟还如此镇定。
“哟!还真是来卖身的啊?不过姑娘,我这儿的花魁,卖身的时候也不过三十两,我看你样子平平无奇,身子骨也柔柔弱弱的,你怎么这么有自信啊?我看你最多十两,是顶了天了。”
老鸨用调笑的口气说着,说完就用绸扇掩着嘴和身边的姑娘笑开了。
“五十两,一分也不能少。我是大贺女子,比你们云国女子虽显柔弱,但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得就有人喜欢我这样纤细的。而且若是你买了我,我什么活都愿意接,不管是端茶倒水,还是洗衣做饭,亦或者伺候人,我都愿意;不管是老的少的、美的丑的、亦或是穷凶极恶的,我都愿意伺候。你买了我,我的身体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了。钱,五十两,一分也不能少。”
独孤沉看着老鸨,镇定自若的说完这一番话,门口站着的众人听完她的话都愣愣的看着她,她却只定定的看着老鸨,那目光像是催眠一样。
“咳咳……你说的我就信啊?说话好听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老鸨翻了个白眼,虽说独孤升说得让她有些心动,但是她还是觉得五十两有些贵了。不过有些客人,也的确是连最低贱的妓女也不愿意接的,她倒的确是需要一个比最低贱的妓女还要低贱的人。
“这样吧,你看见门口那边那个乞丐了吗?若是你愿意与他亲热一番,我就买了你。”
老鸨眯起眼睛,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用绸扇指着一个方向。独孤升顺着扇子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乞丐。
那乞丐全身乌黑,一身烂布,裤子的裆部破了一个大洞,可以看见其间软趴趴的器官。这乞丐头上脏结的头发花白,大约已经五十岁的样子,脸上和身上生了烂疮,正在流脓,而其间还有一两个甚至长了蛆,正在腐肉间蠕动。
独孤升看着那乞丐握紧了双手,牙齿紧紧咬着,只半刻她便向那乞丐走去了。
独孤升走到了那乞丐的面前,乞丐皱着眉头,抬眼看她,不知她要干什么。
独孤升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将身上的衣带解开,然后她在乞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时候,突然弯下腰,牵起了乞丐的手,将之伸进了自己的胸口,带着他搓揉,然后独孤升动作不停,她低头一下吻在了乞丐的唇上。
大贺王朝,相门长女独孤升的清白,在今日给了一个无名无姓的乞丐。
最欢楼门前围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看一个女子与一个乞丐在街上欢好,最欢楼楼上一个房间里,男子将视线收回,一把将窗户关上了,生怕楼下的画面污了自己的眼睛。
年老的乞丐似乎被独孤升撩起了火,这么大的年纪,却见那破裤裆下的物件有了反应,乞丐突然一把将独孤升压到了地上,他束缚住她的双手,心急的去脱她的裤子,竟是想在众人的面前要了她。
然而就在他将要得逞之时,却突然出现了两个大汉将他拖走。
独孤升从地上爬起,站起身来,笔直的挺着背,看着老鸨。
“我买你,四十两,若是不满意便走吧。”老鸨对着独孤升说。
“四十五两。”独孤升面不改色的与老鸨讨价还价。
“好,成交。”老鸨似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答应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老鸨忽然问独孤升。
“我叫柳红。”独孤升想着京城相府,妹妹的院子门口,那株常年挂着红绸布的柳树答道。
“这名字倒是与你很配。”
都是一样平平无奇。
老鸨看着独孤升,数着钱,然后将一个钱袋丢给了独孤升。
独孤升没数,将钱袋收进了怀中,她知这钱袋里只有四十两,若之前她答应老鸨四十两卖了,那这钱袋里便只会有三十五两。她知老鸨会少给她钱,就像她知老鸨不会让那乞丐得逞一样,女子的第一次总得卖得贵一些。
作者闲话:
新坑,与花落微雨同一个世界,这里的京都府尹便是百里霜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