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此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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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自己还是在梦里根本就没有醒来,不敢回自己的寝宫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只在桓河远处的果山上的一棵果树上独坐到天明。暖暖的晨光从果叶间漏到我的睫毛上,轻轻颤颤地如拔弦一样弹开我的眼眸,一滴冰凉的露水迎溅在我的眼中,带着轻微的酸意似泪水滑落。
    成方,为何醉酒后,我就找不到你了?
    一只修长的大手擦去了我脸上的露滴,他的脸上也沾满了晨露,晨光洒在他纷拂的紫色发上。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一直到阳光把我们身上的露水晒干,而这时他又回到了我的心里。
    去膳堂吃早饭,因时候不早了,来膳堂吃早饭的就我一个。
    离姜一见到我就给我施了一礼:“姑姑,昨晚失礼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见谅!”
    我绕开她径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漫漫端着早点送了过来,我道了声“谢”!
    漫漫带着恳恳切切的笑意,问道:“先生,我们想明天过去看看,你看行吗?”
    我用勺轻划着碗里的粥,歉然道:“漫漫,人不能去的太多,女人和小孩子暂不要过去!先让他们那半大的孩子过去看看,至于有没有百花盛会,还得另有一说!”
    漫漫失望地点点头!
    吃过早餐回到自己的偏殿,坐在书案后看着一堆的书卷出神。
    清朗朗的苏旭跨进我的殿中,笑问道:“发什么呆?”
    “苏旭,你听说过赤桑军吗?”
    “听说过!现在不是撑着苍穹顶吗?”
    苏旭坐在我的对面,随手翻动着我书案上的书卷,“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知道啊,祖的肝叶所化!”
    “他属于成方!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苏旭对我没头没脑的话一头雾水,我则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画了满满一张纸后,又盯着这张纸发呆。
    苏旭以为我犯了病,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陆言,你怎么了?”
    我又冲他笑了一下,把手握起又展开,手心中出现了一枚金色的魔戒。抓过他的左手戴在他的中指上,戒里有一条蜿蜒游动的小金龙,他惊喜道:“它能出来吗?”
    “你现在能摄一滴心尖血吗?”
    他怅惋道:“不能!”
    “我先给你百年魔力!等你完全融冶了,我再给!”我撷取额间一点蓝辉点进了苏旭的额间,蓝辉慢慢浸进他宽阔的眉宇,瞳仁蓝光一闪隐入。
    “苏旭!”
    清芳清芷姐妹俩在殿外叫他,他回头问道:“有事吗?”
    清芳笑得非常清新动人:“苏旭,明天我们要去那边玩了,你去吗?”
    “不了,你们去玩吧!”
    清芷眼尖,问道:“苏旭,你手上的戒指真美!是我妈妈送的吗?”
    我的脸骤然变得很烫,苏旭则从我的书案前站起,淡然问道:“请问这有什么问题?”
    清芷的眼睛横瞄着我:“没有!”
    “怎么没有?”清芳的目光则很尖锐,“我妈妈可能忘了是为我父亲守寡的,她…”
    “清芳!”
    扶沧从隔壁的正殿中冲出来喝止,“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刻薄,也不嫌难听?”
    “我就是要难听!她的儿子还在隔壁,她也不怕……”
    “我妈妈怕什么?”
    太阳出现在清芳的面前,冷叱道,“我妈妈送一枚戒指给苏旭怎么了?别说他是我舅舅的义子,就是没有这样的身份,也轮不到你来剜刺!”
    “他,他们…”
    清芳待要说什么,清芷立捂住了她的嘴拖她往台阶下走。清芳酷似成方的凤目把我裹进了她的瞳仁里,渐渐地我觉得我被覆上了一层诅恨。
    太阳淡蒙蒙的目色若有若无地掠过我和苏旭,虽淡,却似锋厉无比的薄刃在我的心头片刺了一下,冷凌凌地疼。
    时至黄昏,我抛出时光道。最高兴的莫过于虫子,他同我要了一些银子,又让我把鲁哥赐法,它实在太老了:胡须已变白,棕色的狮髻掺杂着白毛,行动迟缓。往日的威风已不存在!
    鲁哥没让我赐法,它已戡透生死!
    虫子很伤心,可也只能尊重鲁哥!
    钦原悄悄问我,鲁哥只怕这一去有可能老死在那边了,是葬在大荒,还是把它带回来?
    还是带回来吧!它是虫子的老友,它离不开虫子虫子也离不开它!
    我送孩子们上时光道,送了一程又一程,太阳让我放心,有多少人去就有多少人回!
    我这才收脚往回走,走到回首看不到孩子们的队伍了,伫立了很长时间后,回凡尼!
    因太阳他们放假,那百名能匠兄弟也回去了。殿中只剩下昊天把所有的数据整理归档,他抬眼一瞥又继续低头整理。
    我又回到了时光道口,守着时光道。不远处的那棵没有几片花叶驻留的风铃树一直呆在我的视线里,务相曾在那棵树下凝望,他现在是死是活?
    “玉!”
    苏合独自一人出现在风铃花道上,他的脚步灵活了许多。我走过去搀扶着他,扶他坐在路边的一石蹲上,轻擦着他脑门上渗出的汗珠。
    摘了一枚红果,用小短剑削成一片片递到他的嘴里,几绺散发被风吹到他的唇边,我一指轻缠别在他的发髻上,他高耸的眉宇间闪动着与太阳花一样温暖的色泽。
    他一直陪着我坐到黄昏,我把他送回去后,又回到了这里。闵琨要换我守道,我让他回家陪如眉,这里有我就够了。
    闵琨走后,苏旭来了。他坐在那个石蹲上,也不说话,手指只轻轻转动着那枚魔戒。
    “苏旭!”“陆言!”
    我们同时说话了,谁也没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只管把自己的话快速地表达出来,说完后,一阵沉默。
    苏旭随手摘了一片草叶含在唇边悠悠吹起,轻灵清越的音韵融融怡怡响彻在星空下,秒秒随着时光穿越熙攘的红尘中。
    夜风鼓起他的青衫,宛如一艘漂泊的青舟驰向远方找寻一处停泊的港弯,万水千山,脉脉无言,此情谁寄?
    陆言!
    “苏旭,我懂的!”我倚着一块山石坐了下来,“我给你安排了命运,我一定不会丢下你!”
    他把唇边的草叶拿开,眼神如被春雨打湿的柳絮又润又重:“我不是要你的承诺,我只是,舍不得你!”
    一句“舍不得”使他消溶在我眼中的一片茫茫中,我把眼泪摁在膝头上,抬睑笑道:“多谢!想想看,如果我要是舍得你也就不会把你脱骨了,那时你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也噙着泪花笑道:“其实是因为在你手心看到你的大脸看到大鼻孔,怪异得让我害怕!”
    “其实神都是很怪异的!成方的头发是紫的;我和苏合的眼睛是蓝的;尹淇的一双眼睛美得不真实;蒙若的头发是红的;莫商…莫商你见过吗?”
    “见过啊!在南方,银发碧眼,很美!”
    “你认为他们弟兄中谁最好看?”
    “你怎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问着玩!你要是嫌无聊就回去!”
    “我也是说着玩!我认为……”他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很是认真地想了半天,“尹淇!”
    “哈哈,我认为是莫商!可我……”我突然想起载希污辱过莫商妻子的事,恨不能要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山石。成方曾说我过我会毁了苏合,我真的毁了他!载希做事没有任何道德伦常,我为何在那时偏认为他的感情比水晶还要纯真透明?
    “陆言,你怎么了?”
    我摊开手掌看着上面复杂又清晰的纹路,飘忽的魔力时隐时透,竖起手心冲着苏旭:“瞧瞧,看到了没有?这里面有我改变的命运!我不是那种伟大、完美、理智的神偏能改变命运,是对是错,我又不能掌控!”
    他的声音像无色的风吹进我心里,凉凉沁沁的:“对错与你无关,这是他们的选择!”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掌控你?”
    他微笑道:“掌控了!”
    “我也觉得我掌控你了!”我对他抬抬手,“去吧,我给你自由!”
    “那我先换你守道!”
    “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苏旭也不再与我做这种无谓的关切,因为他知道我现在需要一人独处,沉冥。
    苏旭走后,我就在脑海里复忆着苍穹的俯瞰图,努力把他的细节凸显出来,争取做到无一遗漏……可惜还有多处视点模糊!
    夜风飒飒,落叶沙沙,孤独的聿辙在清冷地行走!
    “聿辙,想说话就坐过来说吧!”
    风随随着落叶聚成女体,她端坐在那石蹲上,神色淡漠:“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转转!”
    “无郁很好!再过百来年,你们夫妻可团聚了!”
    “他还会记得我吗?”
    “真真不是一直记得莫商吗?”
    聿辙凄凄一笑:“真真和无郁根本就不一样!如果无郁选择忘记我呢?”
    “想看看他吗?”
    “不了,别打扰他清修!”聿辙虽是如此说,可眼中的真实却又明确,我手指点上额间,她却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别!别把载希引来!‘他’一定时时盯着你呢!”
    我一听此话,平托手掌,一棵蓝澄澄的小魔法树正在凝聚着,聿辙大吼一声把我的这只手捂进怀里:“你是不是病得不清?”
    “我烧死它!”
    “烧什么烧?载希可是同我们一样修席簟法则的!他万一涅槃重生怎么办?他会把你和苏合纠缠到死!我大不了再等无郁百来年,中途你不得把树拿出来!”
    我收了法,把手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紧握成拳背在身后,似把载希捏成极小极小的一团藏在命运的掌纹里。
    天亮后,闵琨还是来了!我就让他替我守着,说是去看看等等太阳他们。我踏上时光道后,闲庭信步地浏览过往的时光,确信闵琨我已离开了闵琨的视线后,便风驰电掣!
    在能看到苍穹时,我便开始化身成悠然动荡的极光穿行在时光里,到了苍穹顶后俯瞰着辽阔的苍穹,强记每一个细节,深入透彻地映入我的脑海,魔力也随着我的视线裹覆下去……
    一道金色的极光猛出现晃荡在我的身边,我一惊急退得很远远离了苍穹。
    太阳紧抓住我的手,神色俱厉:“妈妈,你做什么?”
    “我要让你爹重生!”
    “你的能力还不够!”太阳把我往回拽,“你有没有想过你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再重来!”
    “重来?尹淇要是发现了怎么办?还有机会重来?到时候你就会成为罪人!”太阳说到这里,口吻变得非常不容置喙,“父亲能等你三千年,你等千年就不能等吗?”
    言罢,他的背影化为极光在时光中进进出出,碎乱了刚才我和他的一段时间,在我眼中迷茫的雾气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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