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入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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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明。越过樊桐时,我看见了在晨光下幽然潋潋的潭水,成方的梧桐,成方的琅玕,还有我的栖灵树。孟和看住那个小仙了没有?
幻倏凌风了一段路程,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眼神变得极森冷!
“你想救亦风也该拿一样东西来交换!”
“东西?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我大惑不解。
“一件让你听话的东西!”
他说着便伸手向我胸口探来,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避让,胸中剧痛,一颗红红的龙心就撷取在他的手心,他一转腕,这颗红心便渗入到他的手心了。我眼中一阵酸胀,却没有眼泪滚出。没有心便是这样的吗?
亦风的翳鸟国建在南方的一座最高最大的山峰上。亦风的宫殿隐在山顶上的那片绿林中,重重叠叠。
我们落在了主殿中,只见一个苍老的王者黯然神伤地坐在那里,垂垂老矣。
我上前问道:“您可是亦风的父亲?”
老者抬起头,看到我们大吃一惊,上前对幻倏作了一揖说道:“帝君一向可好?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龙小玉!”灵犀走了过来,看着我介绍道。
老国主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位丑陋女子竟然是龙小玉?肯定为他的儿子的眼光摇头叹息。
我问灵犀:“亦风在哪?带我们去吧?”
灵犀看我一眼,点点头,带我们来到了寝宫中。亦风躺在榻上仍俊美如初,只是呼吸若有若无。我对幻倏点点头,幻倏取出聚魂丹放至亦风的口中。我把内珠放至我和亦风的唇间催出他的魂魄,施法催化聚魂丹的神力让亦风神魂安固与之合而为一。
亦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我就痛苦地问道:“玉儿,你为何要救我?我情愿你不要救我。我的性命值得你拿心去换吗?”
我回过头问幻倏:“你有没有什么忘情丹?”
幻倏笑道:“忘情丹没有,忘情曲倒有一首。你们先出去吧?我弹给他听。”
亦风挣扎着起来,大叫:“玉儿,我不要忘情,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你。玉儿!”
幻倏施法将他定在了那里,凌空弹奏。灵犀带上门,和我一道走出殿外。
我们默默地站了一会,灵犀开了口:“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又让亦风忘了你,你不难受吗?”
我摇摇头。
灵犀幽幽叹息了一声:“难怪亦风会爱你这么深,换作是我也会爱上你的。”
站在一旁的老国主老泪纵横:“姑娘……”
亦风房间的门开了,幻倏出来看了我一眼,我就跟在他的身后出了亦风的家。
灵犀在身后大声喊道:“玉儿!谢谢你!”
我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回混元山的半道上,我问幻倏:“你为什么要将亦风引过来?”
“我再说一遍,他跑过来跟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那天在林子里我就是听着《绮梦引》看见你的!我不弹这曲弹什么?他都说了他的心在远方,你去哪他就跟去哪!你们互诉衷肠时,就没有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他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而笑道,“这下好了,他的情魄都收回去了!想跑也跑不出来了!”
我空荡荡的胸腔木然一痛!
幻倏负手走在我前面,我猛然出手向他的后心探去,他身形一晃晃至我身后,冷喝道:“鬼鬼祟祟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身后有一片羽毛!”
又行了一段,我蹲了下来,他喝道:“干什么?”
“鞋里有一粒石子!你先走!”
他负手走在前。我脱了鞋子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御出龙角剑向他刺去,他轻抬了一下手,我仰面倒下去的同时将剑狠掷向他的后心而鞋子丢向了他的脑袋!他抵住了后心的锐意,鞋子被他抓在手中向我反抛了过来,鞋子正中我的脸剑也丢到了我的旁边。本来脸就疼被鞋一砸更觉火烧火燎!
他继续在前走!我穿起鞋子向他冲撞了过去,他侧面横目,我立即反道而行!
他在后厉喝:“去哪?”
“你不是知道吗?”
“不许去!”
“我就要去!你还怕我跑了?心不都在你那里了?”
我听到他的咬牙的声音。哼!
仍是同先前一样,俩人缄默着同行!俩人落在了隽永宫,离朱和青鸾不在,问及宫中的神禽,说是被玄光圣母带到瑶池审问去了。我急急出林向瑶池奔去,没有了心,无畏!
这里是我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远远望去这里宫阙入天直达天庭,祥云光满瑞霭香浮却又凛凛神圣不可侵。
大神陆吾正肃立在三百仞高的山涧之上,他守卫着整个昆仑山。他身旁的山石篆着“瑶池”二字,这是瑶池的后山,呵!那是昆仑山的大司神玄光圣母的宫殿。
对面是已故南方天帝少工的陵墓——少工台。这少工台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洗礼,碑石变得龟裂斑驳。少工台的后面是一片如火的枫林,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映着这少工台更添几分凄楚。
我升空到了陆吾的面前:“大叔!”
他目光深沉:“来了?”
幻倏升到陆吾的跟前:“上神进去通禀一下吧!”
陆吾作了一揖后转身进池。片刻,陆吾出来了对幻倏作了个请势,幻倏微点头就带我一道进去了。
一进这瑶池,彩雾弥漫祥云不绝,巨大的宫柱似乎已镶嵌到天空去了,大大夜明珠悬浮于顶,紫气千瑞的玉树琼枝长于殿中。
有一仙子来到幻倏身边盈盈拜了下去,轻启珠唇道:“娘娘叫奴婢恭迎帝君圣驾!”
然后,抬头仰望幻倏不觉竟痴了,我连忙把我这张丑脸凑过去:“有劳姐姐带路了。”
只见那仙子一下子惊醒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往前领路了。
我笑道:“我现在这张脸已经提神醒脑了。”
幻倏笑着拍了下我脑袋,我愣了一下,这人怎么这样喜怒无常?
拐了个弯,便见一大殿比之前的更大更恢弘,那高高的御阶上设有一宝座,有一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上面,眼神凌厉。阶下跪着离朱兄妹二人,旁边有殿神提鞭大声喝斥,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了兄妹二人身上。我冲上前夺下了那殿神手中的鞭子。
“大胆,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这么放肆?”那女人一声断喝。
“娘娘,这是我家的丫头,多有得罪!”幻倏负手而出,他的出众神采让那殿中的仙子纷纷如触电一般,一个个眼中放光。
玄光站了起来下了阶,笑得很是矜持:“帝君,一向可好?双诚还好吗?”
幻倏微颌首:“还不错!”
玄光冷笑道:“是还不错!居然还回娘家看看了。帝君,你来是要接她回去吗?”
幻倏嘴角扬起一个非常冷的弧度:“我从来都不接女人回家!”
玄光面颊微滞:“那帝君又为何到这昆仑山来?”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到陛下的隽永宫中摘了一颗果子。娘娘,陛下不会这么小气吧?一颗果子也舍不得给?”
只见玄光的头上的玉胜微微抖动,她仍笑道:“那是自然不会!只是帝君要告之一声,那果子只管去取,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我按捺不住了:“谁偷偷摸摸了?这不是来告之一声了?”
玄光脸色一变:“来人,给我好好教训这丫头,太无法无天了!”
这时,有一明灿的女子跑到我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道:“你不说话我还认不出你。居然是你!”
只见她挥鞭向我抽来,我举手一抓抓住了鞭身,反手向她抽过去,鞭尾抽在了她的脸上,我认出了这就是那天在云朵上认识的公主,真是冤家路窄!
只听她一声尖叫捂脸逃到玄光身后,指着我:“母亲,这丫头就是她!”
玄光目光一凛,冷哼一声道:“既然帝君的丫头教训不得,那只有教训我家的奴婢,给我狠狠地打。”
殿神又举鞭向离朱兄妹抽去,我欲夺了鞭子,只听离朱喝道:“小玉,不可!是我失职,娘娘惩罚是应该的。你让开!”
只听玄光道:“丫头,你舍不得吗?如果你今天受了我这二十鞭,我便饶了这兄妹二人。怎么样?”
我毫不犹豫:“好!”
“丫头!”幻倏惊叫道。
我对玄光说:“娘娘,只希望我领这二十鞭后,我们两清!你从今以后不要再为难离朱兄妹。”
“当然,不过这二十鞭我亲自来!”
青鸾急道:“小玉,你会死的!”
幻倏拉住我:“你能行吗?”
我点点头,径自趴在了那玉阶上。
只见那玄光手臂一扬,手中出现了一凛冽乌黑的鞭子。
“驭龙鞭!”幻倏目光一凛:“娘娘,别太过份!”
“不过份!”话声刚落,“啪”一声鞭身已落在我的身上,想不到这鞭身落下时,尽通体张开,上面布满了密密的铁针,一下子刺穿了我的皮肤,血很快地流了出来,我咬牙不发一声。第二鞭又落了下来,这次是细细的倒刺,抽打在我的第一次被抽打的地方,带出了一块血肉,痛入骨髓,只盼这玄光把这鞭赶快抽完,我的牙齿已经咬出血来了。
离朱冲上去跪在了玄光面前:“娘娘,是我失职!你打我吧!她会死的。”
玄光推开了他讥诮道:“你还不够格,你是龙么?我才第二鞭,你慌什么?”
第三鞭落了下来,有一道身影扑到了我的身上,代我受了这一鞭,我睁开眼睛一看,是亦风!我不禁苦笑:“你傻不傻呀你!”
亦风背上已鲜血淋漓,他咬牙痛呼:“玉儿,傻得是你!”
我张大嘴:你不是忘情了吗?怎么还认得我呀?
“玉儿,我死了才会把你忘了!”
灵犀也来了。只见灵犀上前拜道:“娘娘,龙小玉是为了救我夫君才取这聚魂丹的。望娘娘饶了她吧!”
“不行!她是自愿领这二十鞭的!”
“娘娘,我父亲叫我代问娘娘好,早就想邀请娘娘去我们孔雀国游玩了,不知娘娘可否赏光?”
“丫头,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只是这。。。”
“娘娘,如果成方帝君回来看到龙小玉这样会不高兴的!”
“哼!”玄光轻哼了一声,“是他没管住自己的丫头,怨不得别人!不过呢……”
说此,玄光横了一眼幻倏:“我就给帝君一个面子,不就一颗果子么?是救人性命的,也是好事一桩!”
灵犀又对玄光施了一礼:“多谢娘娘!那么也请娘娘饶过离朱兄妹吧!”
玄光抬了抬手:“那是自然!”
灵犀扶起了亦风,我已经痛得起不了身了。
幻倏提起我将我背到了背上,对玄光道:“娘娘!我们来日方长!就此别过!”
我们一行人出了瑶池,陆吾也随我们落在了少工台。他看着我的伤势说:“丫头,想不到你是这么重情重性!”
幻倏道:“当然,她当然不同于一般的妇人,那些人可比她聪明多了。她这么傻,也是少有的。”
“是挺傻的。。。小神就此别过!”陆吾作揖后纵身跃回到山涧上,远凝卫守。
灵犀眼睛些微发红:“玉儿,你们走后,亦风一直不放心,说你肯定回头去救离朱兄妹了。我们便一路赶了过来,我也只能卖卖我父王的一点老面子了。这些话就不多说了!亦风,你和玉儿说说话吧!”
亦风摇摇头,眼眸流转出彻明透亮的光,决然道:“不说了!玉儿只希望我们过得好好的,我们不要辜负了她!”
灵犀扶着亦风走了,看着亦风鲜血淋漓的背,我恨自己为什么就不问他一声他的背伤?
离朱和青鸾走到我的跟前问道:“小玉,回去看看吗?”幻倏蹦出两个字:“不行!”
我对青鸾说;“你回去之后去我家看看,我总觉得小仙她不安份。”
青鸾欲言又止,离朱走到我的面前沉声道:“小玉,好好照顾好自己!”
幻倏听了冷“哼”了一声。
看着离朱兄妹走了,幻倏也背着我御风离开了少工台,悠悠荡荡地向那混元山驰去。
幻倏的后心和我如此贴近,我都能听到我的心在他胸腔里跳动的节奏,手拍着他的后心却怎么也探不进去!
“你真是贼心不死啊!”
“你才是贼!”我收了手,“你不是说你有忘情曲的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忘情曲,只有心死或人死才得以淡去,到那时便是无迹可寻啦。想不到那家伙对你用情这么深,不过同成方一样懦弱!”
“你这样的就叫强大了?”
我背一挺却痛得要死就趴在了他的后背上。眼皮渐沉重正欲昏睡,却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吹醒,定睛一看是一年轻上神御风而行,只见他对幻倏点点头便与我们擦肩而过。
“他,小色。。。”
幻倏对我使了个渴睡咒,我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