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找的就是理由，尤其是对于脸皮比较厚的人。当然，脸皮薄的人并不是不会找理由，不过是说服不了自己，所以说服不了别人罢了。
    现在，季哲鑫是前者，向阳是后者。
    因为向阳的城真的不大，所以转了一个站的火车票真的很好买。向阳前脚出去，季哲鑫就迅速摘下眼镜，看着他上了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车，开车一副哥们模样，又是搬东西又是系围巾的，把按道理属于自己的活都干了。
    小连市有地产商爸爸投资的养老别墅区，到这边基本接待其实也是方便，季哲鑫是那种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受苦的人，所以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先洗漱一通，换了个怎么看都不怎么能看的发型，最后决定20块钱剪个高装平头，微信扫扫成为会员还送一次头发护理，瞬间和这个城市的气息融合很多。
    他没有急着去向阳家，向阳有两个住处，他知道向阳会先回城里的窝收拾一下自己，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回乡，至于会不会和那好哥们一起，嗯哼，这就不知道。
    但是知道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不知道现在与向阳说话，怎么去向阳的住处，然后，理由是什么，当然，向阳也说过如果决定来不反对。
    如今向阳已经出柜，以他的性格，与林逍分手的事情怕是半年前就说了，过年时候刚好让父母消化。同时，像向家那样传统的父母，担心颜面一个方面，考虑到孩子长久，还是希望找一个长久的人，至少不会老无所依。这样一看，自己被默认过来并不完全属于单方面意向，而是1。5：0。5的必然结局。
    季哲鑫突然间便是觉得连市不愧是靠海的城市，阳光，海水，蓝天，都是刚刚好地让人大脑清晰。
    他打电话给向阳，向阳应该正在睡觉，鼻音很重，“怎么了，小季？”
    “刚刚伯父问老师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了一下，哎，你怎么还没到家？”
    “哦，在城上这边，睡一觉再回去。”
    季哲鑫能感觉到向阳翻了一个身，这个动作应该是要起身，喝水，他等着向阳喝水声结束，缓缓道，“老师，你水喝完了记得多咽下去，我与你说一个感觉，这边天气真好。”他顿了顿，等着对方的变化，然而向阳那样人毕竟也是一个人国外混了两年，这点弯也是绕得过来，“嗯，是挺好。”除了刺骨的冷，“现在不流行雇人装着男女朋友。”
    “表现不好不要钱，你觉得怎么样？”季哲鑫只觉得自己格外被动，侧身拉起窗帘，海浪声入耳，却是更清楚地听着对面的声音，他不放过向阳一点变化，很久，甚至有些觉得对方像是睡着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才听到向阳低低的笑声，“不怎么样，你现在在清泉还是海边？”
    “海边。”他的声音似乎也是带着波浪的声音，自己都能感觉到一些心跳，“海边，你总说是资本主义养老所这儿。”
    “我还说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季哲鑫似乎看到那个说这句话时候还喝酒被呛着的向阳，笑出声来又咳嗽一声收回，“老师你明天几点起，我，去接你？”不过可能找不着路，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也不用，我爸明天过来这边送点被子，要给家里换个全自动洗衣机，你大概10点直接到苏宁广场那边就成。”
    这下子，季哲鑫只觉得心情又跌了下去，被拒绝了到那个两室一厅的向阳专属地，然后，他也找不到小城的苏宁广场。
    年轻人去的地方少，容易迷路，很正常，向正阳这样解释10点时候季哲鑫还没有到，他笑着，开着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半日便是“小季，小季啊”的一口连市大普通，毕竟曾经这还是他碰着酒杯，拍着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要好好学习，不要老了后悔，说大不了把他们向家当成自己家的人，现在，谁知道是这样子成自己家？
    这也怪不得向正阳，他出生便是扎根这片土地，种地，瓦工，慢慢盖起自己的三间两层小楼，他这一生最大的探险是80年代末到长三角打工，常说那时候没有地铁线的南京和苏州，说自己被一群混混拦路打劫，然后狂奔几公里甩了那些人，完了还要感慨一句，“瞧瞧，就这样部队还嫌弃我平足不要我。”所以，现在他见到自己儿子的男朋友，完全就是不知所措，曾经听到儿子说喜欢男人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见到真人也就是被实质话，还是这个知道自己以上历史的人，也算是颇为欣赏与亲近喜欢的后辈，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至于季哲鑫，本来以为准备好的厚脸皮，看着这个经常晚上给他倒一杯冰啤酒的老人，那样笑着又是拧着眉头看着他，便是完全找不出理由来，只觉得是被抓包的紧张。
    这一老一少尴尬万分，向阳倒是面色如常，“小季家里也卖这个，他对洗衣机比较熟悉，爸你想要什么样的可以多跟他说说。”
    “对，赶紧去买，你妈这会儿估计又叨唠着死老头子闲着没事儿逛街去，哪里看人卖狗下象棋，不想回去烧火包包子。”
    “我妈今年又忙了很多？”
    “这不是你带，嗯，小季一起回来。”他看了眼季哲鑫，眉眼的皱纹舒展很多，“你比以前长高不少，怎么看都是一个大人了。”
    季哲鑫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侧脸便是向阳笑眯眯地看他，许是回来生养的地方，这人的脸色都是红润很多，笑起来好看得紧，让看着的人也是想笑起来。
    向正阳在季哲鑫讲完了不少性价比之后，挑的洗衣机是个大号，向阳比较中意小一点，毕竟乡下自来水供应时间是早中晚各两个小时，把握不好时间，用水会比较麻烦。
    “你妈说了，你以后回到连市这边，工作忙，衣服床单这些没什么时间洗，她能帮你拿来一起洗了，小的怎么能够？”
    “我住的地方有洗衣机，自己抽空会洗的，以后工作不会像在北京那么忙，比较轻松一点。”
    “不行，你妈特意说的，要不然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念叨我。”向正阳简直就是得了圣旨模样，过去付钱，季哲鑫手上有张会员卡，新年打折之后便宜不少，顺带还送了点小礼物。
    洗衣机下午送货上门，留了地址，三人又按照向正阳记在纸条上的备忘录，人流挤来挤去，将要买的买齐全，才收拾着回去。
    “不过爸，怎么买马桶垫了？”
    “你妈让的，前两天你说那个，带人回来，你妈给楼上装了一个，你们用着干净也方便。”他说话时候又看了眼季哲鑫，那一眼意思可就明白了，早知道是这小子不是正主儿就不忙活了。
    下车时候季哲鑫就是憋笑，“伯父还是这么有趣。”
    “你就是来蹭年的。”向阳将一包护肤品滋养品抱在季哲鑫怀里，“我付钱时候跟我爸说了这事儿。”
    “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