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喜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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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那个离土你怎么处置了?”
“还关在城外地牢里,爹,是不是……?”男子做了个摸脖子的动作。
“嗯。不要留下后患。”
“是,孩儿这就去办。”
“做得干净点,不要让人发觉了。”
“是,那孩儿告退了。”言毕男子退出屋外,转身去往城外。
两日后,离家祠堂前,高台香烛,离家大大小小,上至老太爷,下至仆妇长工,无不在场。一身水墨长衫的离殇立于高台前,手执长香恭敬的跪下,叩首三拜,长身而起,将香烛插于香炉内。
插好香烛后,离殇退至离飞扬身后立好。老太爷上前跪于香案前,“今有离家长子嫡孙——离落殇流落大漠经年,现今寻回,不肖子孙离氏第六代离英豪特带离氏全族上香禀示祖宗。”语毕,在场诸人皆正经跪下,随着老太爷一起行跪拜礼。
繁杂冗长的认祖之礼从天明之初一直到黄昏始告一段落。
“殇儿,今儿个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你看看明儿个让福叔带你在府里看看,看你想住哪个院落。”离飞扬强撑起精神嘱咐着,今儿个一天虽说不用他下跪行礼,可那冗长的仪式着实让这个苍白的男人吃累不小。
“是。”依旧不改淡默的语气,离殇,不对,现在应该是离落殇转身离去。而离飞扬仍然是用那纠缠的视线目送着这个儿子的离去。
三年后,离落殇弱冠之礼,席开百桌。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决,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更多的是仰仗离家生存的各商家,只是,多数只能送上礼物后让门外的夜管家支去万福楼吃那三天的流水席。三年的成长,离殇已不是那冷默的青涩少年了,周旋于商场中他学会了以不变的微笑来掩藏自己。与各地官员的相交中他学会了适当的奉迎之道。如今的离落殇一脸适然的微笑,连眼底的冰冷都掩藏得极好。
“殇少主,可真是年轻有为啊。”青江,禾河漕运总督李明渊抚着长须微笑着与离落殇说道。
“李大人谬赞了,草民愧不敢当啊。”离落殇抱拳谦虚着。
“我看李大人没有说错,殇少主弱冠之年接掌离家大半家业,游刃有余,足见殇少主之才能啊。”南城织造司总监江望含笑接过。
“哪里哪里,各位大人抬爱了。呵呵……”离老太爷朗声笑着,不无自豪之意。
“哈哈,离老太爷何必自谦,殇少主的能力可是众所周知的啊。”右侧席上首座的南城布庄老板陈家旺大声接过,只怕错过了这溜须拍马之机。
“各位,今儿殇儿弱冠之礼,承蒙各位莅临,略备薄酒小菜,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含。另外,老夫请了花月楼的琴瑟姑娘前来助兴,大家不要客气。”
随着话音落,一群舞娘缓步而出。当先一个紫衣薄纱少女,轻挽发丝,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飘落颊边,随风扬起满室风情。薄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随着琴声响起,紫衣少女或轻旋,或飞舞,或静立,或举手抬足。一曲罢,不闻喝彩声,直到离老太爷一声叫好,室内之人方始回神,叫好声不断。
“离老太爷好大的面子啊,花月楼的琴瑟姑娘也能请到府上来。”李明渊羡慕的说着。
“哈哈,大人谬赞了,哈哈。”那一脸的自豪呵。
“殇儿,对爷爷的安排可还满意?”老爷子问道。“殇儿?”半晌不闻回答老爷子扭头问道。
“啊,呃,多谢祖父,孩儿愧不敢当。”离落殇低首回答,将一脸的若有所思藏起来。
将孙儿不及掩藏的那一丝惊艳之色收至眼底,离老太爷也不多说。一场浩大的弱冠之礼也近尾声,只是自琴瑟退下后,离落殇心里的那一点失落之意屡屡涌上心头,只是他掩藏得好,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依旧与众人谈笑风声。
花月楼,琴瑟坐在自己的房里,想着首座那个一身白色水墨衫,头戴碧玉冠的俊秀男子,想着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自己应该是引起他的注意了吧。移步窗前,琴瑟昂首望天。娘,音儿该怎么办?那样的少年,音儿不忍心伤他,音儿知道他微笑下的苦涩,娘,他又有什么样的遭遇呢?为何那样繁华的筵席上众人皆为他而喜时他却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甚至于眼底还有那一丝冰凉。娘,为何你要丢下音儿一个人,音儿好想您。
谁也没想到,一个初见离落殇的女子会将离落殇看得这样的清楚,他们甚至于没有说上一句话,连那仅有的一眼也是隔得那样的遥远。
竹舍里,离落殇立于竹林里,想着那个紫衣女子满眼的无奈与悲凉,想必,她也是一个苦人儿吧。惊艳于她的美丽的同时,离落殇也没有忽视她眼底的情绪。
“烟,去查查这个琴瑟姑娘。”轻勾起唇角,离落殇吩咐着。
“属下领命。”随即,一道黑影闪出竹林,转眼不见踪影。
翌日,书房里,离落殇正看着漕运的回报及帐册,一道黑影翩然进入,单膝着地,“回少主,琴瑟姑娘年少失怙,七岁之时失恃,将自己卖入花月楼以求葬母,是个清倌。赎金三千金。”
“嗯。下去吧。”挥了挥手,只见黑衣人眨眼间就已不见踪影。
“玉锦,去问那琴瑟姑娘可愿赎身。”片刻,离落殇开门吩咐道。
“是。”玉锦领命离去。
“哎哟,琴瑟姑娘,好消息呀,好消息呀!”一身火红的衣衫,顶着一张浓妆艳抹脸,得了龟奴传报的花嬷嬷摇着不可见的腰肢快步走进了琴瑟的房里。
“嬷嬷,什么事?”琴瑟起身迎上,扶着嬷嬷座下来,轻轻的问着。
“离府的殇少主派人来问你可愿赎身,这可是好事啊。”花嬷嬷扬着手帕高声说着,哈哈,三千金啊!
“哦,是吗?”仍然是那事不关己的语气。
“怎么,琴瑟你不想赎身吗?”花嬷嬷见琴瑟事不关己的态度也不禁猜测着。
“嬷嬷不想琴瑟多为你赚点银子么?”琴瑟起身倒茶,掩去眼底的那一丝算计。
“想,我怎么不想。可是我这不也是为你高兴么?”花嬷嬷不明其意,只能随声附和。
“别人赎琴瑟三千金不是个小数目,可是离府……嬷嬷,你不想抬抬价吗?”琴瑟垂眼挡住眼中的精光,不让嬷嬷有所察觉。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这事要是不成……”花嬷嬷有丝不放心。
“嬷嬷,琴瑟只想为嬷嬷你多赚点银两以报你当日收留我的恩情。”琴瑟借着喝茶用衣袖挡住花嬷嬷探究的眼光。
“呵呵,琴瑟,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成,可不要怪嬷嬷我哦。”终于,花嬷嬷放下了心中的不安,臣服于钱财的诱惑,答应了琴瑟的提议。
“哎呀,玉锦姑娘,您看,琴瑟姑娘可是我花月楼的顶梁柱呀,我可是舍不得放她走哟。”花嬷嬷扭着她那不可见的腰肢走入厢房,还未见人便已吱声。
“这位是?”
“哎哟,玉锦姑娘,我是这花月楼的花嬷嬷,怪我怪我,也不先给姑娘见礼,真是失礼了。”说完,花嬷嬷还拿模拿样的弯腰施礼。
“啊呀,花嬷嬷,玉锦岂敢当您大礼,玉锦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花嬷嬷您海量汪涵才是。”一听这话玉锦赶紧还施一礼。“花嬷嬷这话说得,琴瑟姑娘也是二八年华了,您老留着她可也不好不是,怎么说女儿家家的您得多为你楼里的姑娘想想,再说了,这琴瑟姑娘走了,您这不还有琵琶姑娘给你撑台面么。”三年来玉锦跟在离落殇身后可也学了不少场面上的话,这一番话说得是不卑不亢。
“我说玉锦姑娘啊,不是花嬷嬷我不为姑娘们考虑。按说呢这殇少主可是咱天齐王朝叫得出名号的人了,琴瑟能让殇少主这样的大人物看上也是天大的福份。只是……”花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慢慢等着玉锦开口问她。
玉锦一瞧她这模样,心里留了意,看来少主今儿个这差使是不好办了,“花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见玉锦问来,花嬷嬷仿佛万般不愿的说:“唉,天底下的女儿家哪个不想嫁给殇少主,可是我们琴瑟一个舞娘,虽说是个清倌,但是自古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我是怕,这琴瑟跟着殇少主虽少不了锦衣玉食,可有道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以后怕是有苦要吃啊。琴瑟虽不是花嬷嬷我亲生的,可好歹跟着我快十年了,不是花嬷嬷我杞人忧天,花嬷嬷我是真心疼这孩子,本也没打算琴瑟会有这么个好远道能有殇少主这样的大人物看上,只想着为她找个本份人,不想锦衣玉食的,可也会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是。”
玉锦思量着花嬷嬷这番拿腔拿调的话,也不敢自做主张替少主拿主意,便说道:“花嬷嬷多虑了,今儿个我来也只是打探下琴瑟姑娘的意思,花嬷嬷这番话可是琴瑟姑娘的意思?”
“玉锦姑娘您也别说花嬷嬷我多事,这事我还没跟琴瑟说呢,其实照我看还是得殇少主亲自来问琴瑟姑娘才好吧。”花嬷嬷总算把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抬手端了杯茶喝着。
“如此说来今儿个也就多谢花嬷嬷了,时候不早了,玉锦这就回去回禀少主了。玉锦告辞了。”玉锦起身弯腰施礼。
“玉锦姑娘,今儿个招待不周还请姑娘你别介意,花嬷嬷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礼的人,嬷嬷我也是想为琴瑟这丫头多做些个打算,就这样放琴瑟走我可不放心,这事就请姑娘你多多操劳了。”花嬷嬷起身相送。
“不劳花嬷嬷相送,玉锦明白您的心思,自会向少主回话。花嬷嬷留步。”
“那玉锦姑娘慢走,花嬷嬷我就不送了。”
离府,书房里,离落殇听完玉锦的回禀负手而立。窗外,几株秋海棠迎风摇曳,花香远送而来。“你先下去吧。”
“是。”玉锦躬身退出。
是夜,离落殇放下手中的事,问道:“玉锦,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
听完玉锦的回答,离落殇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倾刻,转身吩咐道:“去花月楼。”
“啊?”听完离落殇的吩咐玉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楞的不知所谓。
“怎么?有问题吗?”离落殇见玉锦那副莫明其妙的反应凝眉问道。
“啊?没有,少主……这就去吗?”回过神来,玉锦手脚麻利收拾着案上的帐册。心里思忖着:少主从来不留下当天的帐册第二天处理的啊,怎么今儿个还有好几本没看呢。心里疑问归疑问,但也不敢多问,跟了少主三年,玉锦还是知道少主并不如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温文尔雅。
“玉锦,把那幅《临渊冰莲》找来。”
“是。”
不一会工夫,玉锦拿着一副卷轴转出内室,欲随离落殇去花月楼。
“你不用去了,墨儿,拿上画,你随我去。”
“是,少主。”门外一小童听到离落殇的吩咐,进得门来自玉锦手上接过卷轴后,小跑步追上离落殇。转回头来对门外另一小童做一鬼脸,一脸的得意,只是,别一小童却似并不在意。
“这墨儿,”离落殇笑骂着,转回身叫道,“砚儿,你也随我来吧。”
“是。”简短的回答不似刚才墨儿的活泼。几个轻移慢挪,不觉间已赶上了离落殇。
花月楼,二楼厢房内。离落殇端着酒杯透过竹帘,看着大厅中央高台上那抹轻舞飞扬的粉色身影,时而举杯饮酒。
高台上,琴瑟一身淡粉绸衣,几只彩蝶翩然飞跃于袖口裙间,外间一件轻纱随着琴瑟的舞步带起一层蒙蒙胧胧的幻梦。那舞实在是扣人心弦,然而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今儿个琴瑟这舞可有些心不在焉。
每一个旋身,琴瑟总要偷眼看向二楼那个垂下竹帘的窗口,探究着那一道让她无法忽视的注目是谁的眼神。就连台下的花嬷嬷也注意到了琴瑟今儿个的心不在焉。顺着琴瑟每一次的探究目光看过去,发现是离落殇的屋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上楼而去。
轻扣门扉,听内里一声问语忙自报门户,“殇少主,是花嬷嬷我。”
“让她进来吧。”离落殇听到门声音扬手说道。
“是,”墨儿转身上前开门,“花嬷嬷,少主有请。”侧立门旁,墨儿让花嬷嬷进门。
人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花嬷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开来。“殇少主,真个是难得难得啊,这天齐都城里谁不知道殇少主洁身自好,从不流连风月场所,今儿个花嬷嬷我可真是长脸了。”
扬起一抹轻笑,离殇不咸不淡的回道:“花嬷嬷言重了,离某何得何能当此夸赞。”
“哟,你还真谦虚。不过呀,还真不是我花嬷嬷吹自个儿屋里的姑娘,我们琴瑟可是现今天齐王朝顶尖的舞娘。”似真似假的话虚应着离落殇,赶紧狠夸一番自个儿的姑娘。
“琴瑟姑娘当得此称赞。”唇角那抹笑依然不变,只是话语里透出了一股难得的认真。
“那是,不然怎么能让殇公子瞧上眼不是。”听到离落殇接过自己的话,花嬷嬷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目的上去。
听到这句话,离落殇弯起的嘴角瞬间扬了下,快得没有人注意到。并不接花嬷嬷的话,只是问:“在下可否邀琴瑟姑娘共饮一杯?”
花嬷嬷见离落殇并不接自个儿的话,心下着恼,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于是说道:“不是花嬷嬷我不给殇少主您面子,只是,琴瑟姑娘是咱楼里的姑娘没错,但您也知道,琴瑟她好歹也是我花月楼的头牌舞娘,见不见得不还得看姑娘自己的意思不是。”
“那花嬷嬷可否代在下问上一问,看琴瑟姑娘愿否见在下一面。”给砚儿一个眼色,砚儿递上两锭金子,花嬷嬷一见殇少主这个出手,忙不迭的边起身边说:“殇少主你稍等,我这就去给琴瑟那丫头传话去,就是这见与不见……”花嬷嬷故做为难的看了一眼离落殇,见他还是那莫测高深的微笑,让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自接自话“还得看琴瑟她自个儿的意思。”说完摊开手掌。
“无妨,嬷嬷自去通传便了。”说完也不再看花嬷嬷,自看台上琴瑟的优雅身姿。
不一会,琴音停,台上的琴瑟欠身施礼,不待众人多说什么便已转入后台。
后台里,花嬷嬷早已等候多时,“琴瑟啊,殇少主差嬷嬷来邀你前去小酌。”
“是吗?”这么快就来了,这离落殇还真是行动迅速啊。
花嬷嬷生怕琴瑟不去,伤了离落殇的面子,虽然早间自个儿那样不置可否的回了玉锦,但不能说她不怕跑了离落殇这个大金主,两年前琴瑟为自个定下这个价码时自己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可是谁让这姑娘是自卖自身由不得自己说什么呢。摇摇头不去想那些,继续问道:“你看是不是该去一下?”
心里百转千回地,琴瑟终于拿好主意淡淡摇摇头,“今儿个先不去了,嬷嬷你就推说我今儿个身子乏了,恐扫了殇少主的兴,改日琴瑟身子好些时再向少主赔罪吧。”
花嬷嬷一听这话,为难着说:“这恐怕不好吧。琴瑟,你看,嬷嬷我已经收了殇少主的银子了,你说不去就不去,嬷嬷我以后可怎么做才好?”
“不妨事,嬷嬷自去回了殇少主,这事误不了的,嬷嬷,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