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6
    已经接近午夜了，窗外下起了雾，玻璃上绵延起白茫茫的一片，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滑过，在上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透过那痕迹的中央，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条河，在夜色和薄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Eris的话丝毫不压于一枚重磅炸弹的分量，震得眼前这三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英雄的脑海里刹那间一片空白，他怀疑他听错了，或是他理解错了，所以仍是不解地盯着他面前这个迷一般的女人——她很美丽，美丽的让人胆战心惊。
    “为什么……怎么会在你那儿？”秦摯结结巴巴地问，他的脸色竟变得如同死灰一样白。
    “没怎么，它就是在我这里。”Eris轻描淡写地说。
    秦尧张了张嘴：“你是从我家……”他踌躇着，似乎是在拿捏着一个最合适的字眼。
    Eris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高傲地说：“入室盗窃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屑去做，也不需要去做——虽然我有几个朋友有时也热衷于此道——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有办法得到。”
    秦尧没有说话，他尴尬地转脸向秦摯望去，满是怀疑的眼神，而秦摯却只是震惊又错愕地抬着头，脸色异常难看。Eris环视了一圈，挑着眉对英雄说：“怎么样，还要不要跟我合作了？”
    英雄砸吧了一下嘴唇，有点茫然地望着她，似乎忽然间失去了思考和语言能力，Eris摊开手，撇嘴道：“如果你要改变主意的话，那我只能说太可惜了。”
    “不！我们不改变主意！”秦尧忽然大声说道，并且大跨一步走上前来，“我们合作！”他伸手揽住英雄的膀子，暗暗用力了一下，重复道：“我们合作！”
    Eris微微怔了怔，她看了看秦尧，又将目光在英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笑容，站起来向他们伸出手去，柔声道：“那么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她打趣地对英雄说，“这次你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英雄愣愣地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秦尧伸出膀子快速地握了握Eris的手，表情显得很尴尬，Eris丝毫不介意地笑了笑，重新坐在沙发上，抬起头说：“好了，现在协议达成了，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计划了么？”
    计划……英雄喘了口气，猛地回过神来，他揉了揉眉心，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越来越让他迷惑，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在想立刻扭头走出这间房间，他不能圆满地解释为什么他要站在这里：每次他试图重新罗列那些曾经帮他作出决定的内心论据时，就发现它们现在听起来很无力。但是……英雄转过头看了看秦尧，后者正一脸急迫地望着他，他的心中好像有些湿热的东西在翻腾，似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什么——秦尧的内心也十分惶惶不安，他需要自己的帮助，这也许……也许是他唯一的朋友、最后的希望。
    “那好吧。”英雄点了点头，镇定下来，理智地思索着，他看了看雾蒙蒙的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什么也看不见，不禁让人有一种荒凉萧瑟的感觉。不远处的那条河下是否真的如他所预期的那样，暗藏着乾坤？他再次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里回忆那七个符号，每想一遍都让他觉得疑惑——没有错，那条河一定是关键，那里一定有什么！——可为何Eirs和秦摯却一直一无所获呢？
    Eris瞟了瞟墙上那个滴答作响的大钟，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不会还是说无可奉告吧？”
    “那条河。”英雄顿了顿，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道。
    “恩？”
    “在城外那条河里，我想一定有些什么——我是说你要找的东西。”英雄快速补充道，他决定让自己充分信任脑海中的直觉——那几乎总是对的。
    “这就是你的计划？鸭子河？你可真是太聪明了！”Eris嗤笑了一声，斜睨着他，语气嘲讽地说，“为什么我们就想不到那条河呢！是哦秦摯？”她冷不丁地看向秦摯。
    “什……什么？”后者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秦尧急道：“你先别急着否定！我们都还没有去看过，你怎么就知道……”
    “你们都还没有去看过？”Eris挑着眉一字一句地重复着秦尧的话打断了他，她眼中的笑意一下就淡去了，美丽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她冷冷地说，“小伙子们，这不是给你们玩儿游戏的地方，最好给我弄清楚一点！”
    “你放心，我没有信口开河，我是有根据的，”英雄在心中暗暗思忱着，他又转头看了看窗外，尽量保持不动声色地说，“天亮我们就去。”
    Eris抬着下巴，不置可否地说：“你的根据？什么根据？”
    “直觉。”英雄诚实地回答。
    Eris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既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像是在探究着什么。秦摯呻吟似地哼了一声，一脸的绝望。
    顿了顿，英雄又说：“作为交换条件，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个‘咒鬼’，你不仅要用青铜树叶来换，还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的。”
    “刚才的协议里似乎没有这一项。”Eris哼道。
    “这是附加条款。”英雄镇定地脱口而出，他注意到周围已经静得听不见呼吸之声了，他给了秦尧一个安心的眼神，秦尧紧抿着嘴，会意地点点头。
    “有点不公平，”Eris再次上下打量着他们，眼里又浮现出那种邪气的笑容，她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过，我接受了，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天亮后，我们一起去，”她伸出手指了指，笑着说，“我们四个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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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一个晚上，几个人都很疲惫，却丝毫没有睡意。秦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靠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面，天快亮时，Eris打电话叫来早点，他也没有吃。英雄倒是饿坏了，心里虽是七上八下，却还是抱着一种豁出去了的心态大口大口地吃了不少，秦尧在他一再的劝说之下也勉强吃了一些。Eris好笑地看着他们说：“怎么了这是？一个个都跟如临大敌似的！”
    由于晚上降了雾，走出招待所时，他们都觉得一阵寒冷，不由得裹紧了衣服。秦摯开车，很快地，那条蜿蜒着的河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十里长堤一直通往了广汉市区内。英雄记得听一位当地的老人说过，“鸭子河”其实是后人取的名词，原来叫“洛水”，“洛”是古彝语音译过来的词，是指青色、黑色的一条江河。后来，因为这里良好的生态环境，有不少鸟类，以及成群成群的野鸭子在这儿定了居，渐渐就被称做了鸭子河。
    他们下了车，走到河岸边，太阳刚刚升起，在还未散去的薄雾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色，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河堤两岸种了大片的粉红夹竹桃，此时花已经败了，却依稀可见盛开时的壮丽美景。整排的杨柳在岸边排开，风轻轻吹过，柳丝拂面花飞肩，半河的野鸭优雅的在河里结伴嘻游，鸟儿贴着水面低飞，唧唧喳喳，这景色实在是美不胜收。
    “美景欣赏够了？”Eris双手抄在口袋里，挑眉看着英雄说，“你的计划呢？根据、直觉什么的，都拿出来吧！”
    英雄没有答腔，将手背在身后沿着河堤慢慢向前走，秦尧快走了两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把握没有？”
    英雄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你怎么看？”
    “你确定这条河下会有什么吗？”秦尧盯着一个养鸭人划着竹筏从他们面前经过，面色凝重地说，“秦摯说他们几乎都把这里翻了个遍了！”
    英雄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是有个办法，但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什么办法？”秦尧焦急地说，“你就先别管那么多了，有什么办法就赶紧上吧，反正事情都成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难道还想再开个研讨会，整个什么‘最佳方案’出来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俩悄悄话说完了没有？”Eris在身后提高声音打断了他们，秦摯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
    英雄转过身，摆了摆手说：“我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