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众里寻他千百度 二百四十五、罪不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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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日只听太皇太后说让他在崇武殿禁闭思过……如今怎么被关押在此?”郑逍一眼认出那人,心中不禁一团疑云难解。
她经历过牢狱生活,再入天牢亲睹眼前光景又颇多感慨,只是此刻在牢中受苦受难的人是她所谓的胞兄,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如恶魔一般狂肆的声音略过耳侧,“怕了?”
郑逍不动声色抬眼扫了扫那人,暗叹了口气,向前挪了一小步。
“你看他的伤口,血肉模糊——”郑逍秀眉轻蹙,“有点后悔跟你来这里了……”纵使那胞兄与自己毫无半点情谊,但人心总是肉长的,见他像一只毫无生气的破碎娃娃被镣铐束缚着躺在那里,她内心做不到波澜不惊。
沈桓修且不吱声,只将火把靠近木栏以便探看,不等郑逍看清那人的脸,后者便自顾抬眼轻瞥。沈桓明面容枯槁,脸上几道血印狰狞,但那眼神依旧清冷,虽置身下位,却颇有君临天下傲视群雄之态。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这种怜悯嘲弄的眼神看自己。
“滚……”他的声音像枯枝烂叶般嘶哑,这些天来所受无尽屈辱,伴随无以言表的暴怒,似乎都在他开口那一瞬间明朗。
“呵,”沈桓修不屑扬唇,眼神轻蔑轻道,“自古谋权尚可,篡位是分二者,其一,国不昌盛,是以天子不得民心,遂亡;其二,国泰民安,有小人者妄图谋反——”言此,话者有意停顿半晌,斜眼意味声长道,“便如兄长等自作孽者,遂不可活也~”
郑逍已经好久没见他这副贱兮兮小人嘴脸,不禁感慨,这家伙可不骨子里就爱好落井下石。不过沈桓明和李娉尧是什么关系,暗下是亲兄妹,明里却只是叔嫂关系,这人都进去蹲号子了,再也不用走她老母那套“匡扶兄长称帝”,郑逍左右都不必站在沈桓明的立场考虑。
“呵……你敢说你从未企图谋反篡位——”沈桓明咧嘴猖狂笑曰,“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你于我相较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废——物……”沈桓明虽声音缥缈虚无,但愣是那眼珠子死死盯着郑逍,明指着骂她,再看她与沈桓修二人亲密无间,心中只恶狠狠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郑逍见势心虚低眉缄默,虽说这事前后与她半毛钱关系没有,但如今身为当事人李娉尧,即沈桓明争权夺位的帮扶,也算是肩负重担。现今对方失势,她不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反倒随宿敌来此“落井下石”,多少显得不厚道。
沈桓修面不改色扬唇:“太后命予等前来审问追查,事已至此,予以为无需再审,你方才也认罪了不是?”
沈桓明眼里满是憎恶死死盯着前者,方想发话便见对方一脸阴恻轻笑,抬手示意一旁狱卒拿来一物。郑逍匆匆瞥了眼,便知那是立罪书,上面密密麻麻陈满文字,想必是想就此让他认罪,是以了结此事。
她承认沈桓明确实不是省油的灯,谋权篡位少不了他,只是她没料到,为了解决这个大麻烦,一切会进展这么顺利。
“文监司监审敬王谋——”
“我呸——!!!”沈桓修那厢方念了几字,便被眼前人打断,只见对方满面狞笑,双眼如猛虎饿狼般恶狠狠盯着他二人,咬牙切齿道,“我要见太皇太后!!”
沈桓修闻言,气定神闲将手中罪状弃置一旁,只冷眼扬唇:“该见的都见了,太皇太后心如明镜,此时只怕避你不及,怎会再见你?”
“放屁!分明是你私自将我囚禁于此,伺机先斩后奏!”沈桓明本就性情暴扈阴冷,被他两语激怒,整张脸凶神恶煞只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继而又歇斯底里道,“你暗里作祟与欺君有何异同?!让我见太皇太后——!!”
欺君岂能造谣,郑逍心说纵使沈桓修胆子再大,也断不敢使这法子,自然是背后受太皇太后的指使才这般。老太太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自然不是省油灯,想必她面上体恤子孙说要轻责,意在体现自己宽厚慈爱,实则早看不惯沈桓明,这才背后授意了。
她了解沈桓修,这人不说大奸大恶,但论野心狠毒,也不比沈桓明差分毫。只怕至今他仍对那皇位存有歹意,当然这话她且不提,若说男子汉大丈夫矣,没了野心便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桓修了。
一切她暂且不想,还是佛系些,人倒活得轻松了多。
罪状一应俱全,自然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沈桓明死不认罪,任由刑罚苦苦折磨也一口咬定自己备受冤枉。本就血肉模糊的身躯已然难以承受,口中还不时念念有词,大多是对眼前人咒骂恶诅。
其实沈桓修没必要此番折腾,既是太皇太后授意,便是任由他处置,对方认罪与否并不重要,总之势必要为某权夺位的名头付出代价。
只是过于直白的结局反倒失了它本身的趣味,折磨对方的过程才最令人兴致盎然。就好比一刀封喉不如冷眼看仇敌被活活千刀万剐,享受对方撕心裂肺的惨痛声一样。
郑逍冷不丁一个激灵,抬眼轻瞥那邪魅轻笑的男人,心想这厮还真不好惹。好在自己魅力无敌,竟然也谈了情说了爱,为此,她也许该暗中庆幸一番。
人是没死,也就差一口气了。
沈桓修抬眼示意,那狱卒听命,以红泥为其染指,恶狠狠捏着沈桓明软弱无力的手在立罪书上用力摁下指印,这罪便算是认了。
“宫里认罪也来这招?”郑逍意味深长莞尔,双眼正对那厮星眸。
沈桓修不以为意扬唇,也不应答便转身大步流星往回走,前者也忙随其后,又转头看了看那半死不活之人,心中五味陈杂。
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此事必定还有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