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众里寻他千百度 一百二十三、实言相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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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幺不叫卞幺,他的真实姓名是白尽舟,不过这点郑逍不知道,既然问过一次,对方不予透露,那就算了。郑逍好奇的是他的庐山真面目,她犹记先前,被他耳根处一道裂缝吓得不轻,方想这张美人脸也是易容术的成品。不过白尽舟只愿透露性别,其他的只字不提,前者懒得勉强,心想往后少与他相处便是。
孕妇的日子未免太过舒坦,同时也无聊到发霉。郑逍这段时日享受皇帝的待遇,吃什么之前,都有人给她试菜,生怕奸人使毒害她。
自从二人摊牌,白尽舟每天照例都来看她,甚至比以前更勤快,玄清宫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卞主子和公主处得好,传到沈桓修耳朵里,对方又不免生疑。虽然白尽舟对郑逍好,但他这突如其来的性别转变,总令郑逍难以接受,每每看他一张冰清玉洁美女的脸蛋,又想着是个男人,心里就膈应的慌。
“我说,明天别来了,”郑逍面露难色道,“我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却不予回报。”
白尽舟闻言不禁侧目,继而轻笑:“那你回报便是。”
“我仔细考虑了,”她倚在床头充耳不闻道,“你有你的抱负,没必要留在此地对我抱有期许,我此生就这么过了,可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什么意思?”
“你走吧,”郑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自己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无法得到的心情,我深切体会过。所以,你找个机会离开吧,远离这片皇土,你我再也不见。”她说得声情并茂,又念及晋戎,不免神伤。
白尽舟面不改色浅笑:“你让我走?”
“我说过,不做朋友就形同陌路,不管你对我怎么好,我都不会改变心意,”她眼里一片清明风轻云淡接道,“况且如今,不做朋友是最好的抉择。”郑逍很少把话说这么明白,看见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郁伤,当下于心不忍,却知这么做才是真真利人利己。
“你就从没……喜欢过我?”白尽舟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双眸,想看得真切些。
“你起初就摆错了位置,”前者蹙眉,“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把你当女人看,脑袋里都是你女儿家的音容笑貌,自然不会对你抱有任何非分之想,现今你突然告诉我你是男人,你倒是说说,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想?”
她说的是实在话,况且沈桓修那厮不是善茬,这么多天不见他踪影,八成是去调查这几天发生的事。倘若被他发现,金屋藏娇已久的卞幺是个男人,只怕后者难逃一命。
“我暂且还不会走,”白尽舟低头沉吟片刻,继而抬眼轻描淡写道,“我对你有情不假,但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只要无损玄清宫利益,你大可放心。”
郑逍闻言不禁大囧,方才她那番话把自己捧得有些高,不免伤了对方自尊,这才跟着尬笑:“方才那话绝无恶意,只是心里不自在,就那么说了,你别计较就好。”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越解释反倒越难堪,索性缄言。
白尽舟摇头轻笑:“我是我,你是你,我对你有意与你无关,你不必心怀愧疚,”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递给她,“这是舒筋活络用的倓骨散,日服一粒,不出三天,你腿上的伤方可痊愈。”
“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伤?”郑逍微怔,心想连这他都知道,莫不是成日找人监视自己。
对方笑而不语,替她将剩余饭菜放进食盒,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人大都是犯贱的。郑逍郁闷地想,被人捧在手心的时候,她嫌麻烦,没人对她嘘寒问暖了,她又觉得孤单。自从她向对方摊牌,这两天,白尽舟都不再去找她。扒着手指过日子,郑逍被诊出喜脉这都半月过去了,玄清宫还不如先前热闹。
太医隔三差五来诊脉,每次都正经嘱咐她好吃好喝静心修养,后者心想都好吃好喝这么多天了,身子骨再差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说先前是贫血虚弱,那如今又算怎样,难不成吃得好了,滑脉症状反倒越来越明显?
“公主——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她正胡思乱想,便有小宫女慌慌张张跑来。
“什么事?”
“方才、方才那四殿下的义子和咱们宫的人吵起来了!”
四殿下的义子,不就是她从宫外带回的小乞丐?那小子才半大岁数,怎的和玄清宫的人起争执——郑逍闻言忙坐起只道:“二殿下呢?”
“殿下一早上朝,到现在还没回,嵇掌事正在前院同几人周旋,奴婢怕他应付不过来,要不公主您还是去看看吧?”
这丫头前两天要死要活不让她出门,这会儿竟让她去看,想必情势棘手得很,她正愁没事做,一时兴起忙起身更衣,随便梳妆两下便匆忙赶去。
院里平时安静得要命,这时候却人声喧闹,郑逍还没走近便听那小疯子大声嚷着“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要讨个说法,让你们主子出来!否则让我爹爹来治你们的罪,你们全吃不了兜着走!”
小宫女见那小家伙张牙舞爪,心想千万不能让他伤着公主,便慌忙制止后者靠近,郑逍见势不温不火向她使了个眼色,这才轻移莲步向那小娃走近。
这时他身后好几个粗壮汉子,一言不发却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嵇掌事知那小疯子是沈桓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只好俯身好生哄着,却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方想端起架子训斥,便见郑逍在身后静静看着,忙迎上去行礼。
“公主,您怎么来了,”说着,他不动声色瞪了眼那小宫女,又毕恭毕敬道,“小人办事不利,惊扰了公主,公主恕罪。”
“无妨,”郑逍摆手,似笑非笑看向那小疯子,声音冷冽道,“好大的胆子!”
喜宝一见是熟人,当下大喜于色,旁若无人冲她大叫一声“娘亲”,两腿像撒欢的蹄子踉踉跄跄上前,径直朝她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