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主角与配角 【二十四章: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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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雨令所有人,包括狮鹫群都一脸迷茫无措。尼克斯几人还好些,只觉得这种违反规律的气候诡异非常,狮鹫群却是就此乱了套。
随着雨越下越大,狮鹫群的羽翼逐渐被打湿,难以飞行,再加上冰雹下落,影响了羽翼的扇动,令刚才杀意昂扬、气势逼人的狮鹫纷纷失去控制,相互推撞。
狮鹫首领见此,不得不高嘶一声,维持秩序,充满兽xing杀意的竖瞳狠狠刮了眼面前的猎物,终是不甘心地嘶嚎一声,呼令狮鹫群归巢。
于是刚才黑压压一片,此时皆东倒西歪的狮鹫也只能时不时嘶吼着,重新返巢。
它们其实并非害怕面前的几个猎物,而是担忧巢穴中幼年狮鹫的安危。这场雨下来,肯定会有几个天敌或食rou蜥蜴想趁机觊觎他们的狮鹫蛋。
对生育力低下的狮鹫来说,这世间再没有比守护狮鹫蛋更重要的事情。
随着狮鹫群的撤离,疲于奔命的尼克斯和约翰终于停下。如果不是怀中还抱着希尔薇,无法当着尼克斯的面扔出去,约翰都想就此躺倒。尼克斯也觉得疲惫异常,肾上腺激素飙升的兴奋感和危机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似乎漫无边境的疲惫和空乏。
尼克斯松开魔药师,撑着身体、冒雨走到约翰身边,看了眼希尔薇,“她怎么了?”
当时距离太远,尼克斯根本没能看清细节,只望见希尔薇突然倒下,被约翰抱在怀里。
“估计是太累了。”约翰喘了口气,含混地回答,目光却巴巴地看向远处,在一片雨幕中搜寻长老们的身影。
长老们一般会选择用定点传送卷轴来执行任务,但也不排除陆行的可能。吃不准长老们选择的约翰只能两者兼顾,一边关注储物戒里传讯卷轴的动静,一边观察四周。
见约翰不愿多说,尼克斯以为对方是在防备自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希尔薇和约翰结契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眼睁睁看着,却是又疼痛起来。
“不如,我先替你照顾她?”沉默半响,尼克斯换了种说法。
约翰抬头看眼尼克斯,将对方掩藏在内的焦急担忧看得一清二楚,冷冷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却真诚恳切:“不用了,毕竟我才是她的契约骑士。”
这句话彷如一道利刃,直直zha入尼克斯胸膛,令他蓦地楞在原地,极为复杂地看了眼约翰和被约翰抱在怀中的希尔薇。
沉默良久后,尼克斯转身,走向魔药师。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魔药师旁边,微垂下头,不再言语,任雨水扑簌簌打在自己身上。静静望着骑士的卡尔见此,极快地掠眼约翰,也沉默不语。
在场四人中,除了昏迷的希尔薇,其余人皆是各怀心思。
雨仍旧在下着,虽然越下越小,却也足够将四人淋成落汤鸡。心事重重的尼克斯抬头,看了眼浑身湿淋淋、轻轻发颤的魔药师,无声抬抬左臂,示意对方靠过来。
意识到此的卡尔双眼蓦地一亮,立刻满是笑容地靠了过去,而后极为安静地贴着骑士的左胸膛,一动不动。
魔药师这种犹如兔子般可爱的行为逗乐了尼克斯,令骑士终于扯出一丝笑容。
尼克斯用余光看了眼约翰怀中的希尔薇,见对方没有清醒的意向后,收回视线,失落又宠溺地摸了摸魔药师的头。
卡尔仍未动,只轻轻抬头,双眼闪亮地望着骑士,一脸乖巧可爱。
见此,尼克斯不由自主地戳了戳魔药师,直把对方戳得可怜兮兮地皱眉。
卡尔知道尼克斯此刻心情不好,因此他尽量不说话,安静陪着对方。但后来骑士的行为太过分,把他戳痛了,这才警戒般的皱眉,却仍是不忍心责备,只撇了撇嘴,伸出右手环过骑士背后,握住了对方的右掌。
在双掌贴合间,一颗环形的硬物被魔药师放到了骑士手里。
刚才还微笑的尼克斯蓦地停住笑容,僵直望向卡尔。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也相信魔药师知道戒指的神奇之处。毕竟在禁忌森林时,他见过他靠着那东西死里逃生。
“为什么。”尼克斯静静望着魔药师,问道。雨水渐渐停歇,但尼克斯的发已然淋透,正滴着水,顺着骑士不肯闭合的眼角灌进去,激得他不由自主地闭眼,流出一行水痕。
卡尔摇摇头,看向尼克斯的双眼依旧澄澈闪亮,低低道:“我不需要。”
你比我需要它。
不需要?尼克斯蓦地瞪大双眼,他料想过千百种回答,却从未想过这点。这世上,谁会不需要这种能够死里逃生的东西?
人xing贪婪,从来都是不肯满足的。他在多年的探险生涯中,见过太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悲剧,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已经不再相信什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狗屁理论。
这世界他相信的只有希尔薇一人,也只有对着希尔薇,他才能够做到视钱财宝物为粪土,甘愿牺牲。
“我本来……”就是想要回来的。
尼克斯话说一半,卡在喉中。他深深望眼魔药师,收紧左臂,搂紧对方,轻轻地、极轻极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不会将那戒指借给你。若是我活着,定是要讨回来的,你却……
尼克斯垂下眼,任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扇落,反握住魔药师的左手,将头倚在对方身上。
时刻监视尼克斯的约翰见两个大男人紧紧依偎,还偷偷摸摸的握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半晌后,约翰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怀中的希尔薇,不动声色地讽刺道:没想到你爱慕的人竟然喜欢男人。
这真是太讽刺了,哦,不对。约翰眼珠一转,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因为这样才有意思嘛!
既然希尔薇敢让他颜面扫地,成为卡尔特家族的笑柄,那么他就干脆推波助澜一把,告诉对方这个“喜讯”,看看心高气傲的寒冰玫瑰,宰相之女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让约翰乐得想要大笑。到时候瑞纳家族的名声算是臭了,对他来说,也算是增加了攫取利益的筹码。
简直就是百利无害啊!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家族里的长老到来。约翰盘算着,再次抬头,搜寻四周,却未料储物戒里一阵震动,激动得他直接推开希尔薇,拿出定点传送卷轴就撕了起来。
刚才的震动来自于通讯卷轴,是示意他准备传送卷轴的信号。
由于用处特殊,定点传送卷轴不能瞎撕。在卷轴的边缘,有一道封印,约翰只需将卷轴放在平缓地面,撕去那道封印即可。
撕去封印的瞬间,传送卷轴就发出一道驳杂的亮光,这亮光越发炽烈,几乎有半个成人那么高。两道身影现在亮光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约翰所用的卷轴只能传送两人,因此当传送完成后,卷轴立刻自燃,灰飞烟灭。
见到家族中的长老,约翰立刻站了起来,但在看清其中一个人后,他的表情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看。
达维•瑞纳,希尔薇•瑞纳的哥哥,也是瑞纳家族的继承人,下一代瑞纳家家主。
竟然连瑞纳家下一任家主都来了,这就表明瑞纳家已经知道卡尔特家族发现了“神的守护”,想要来分一杯羹。
那群,白痴!约翰气狠狠的在心里咒骂一句。怎么连消息保密这种最基本的要求都完不成!
但转念一想,约翰又释然了。瑞纳家能自安哥玛王国建立延续至今,必然有自己的本事,百足之虫也会死而不僵,何况是一直与安哥玛皇室通婚的瑞纳家族?
约翰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达维•瑞纳,又转眼看向希尔薇,在心里叹道:看来这个婚,他是非结不可了。
而被约翰推到地上的希尔薇,此时也醒了。她实际上是疼醒的,任谁被狠狠砸在沙砾遍布的地面上,都会醒。
苏醒的希尔薇立刻爬了起来,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粘着的小沙粒,环视四周,搜寻尼克斯的身影。
但在找到尼克斯之前,希尔薇看到了另一道人影。
一道,她恨极了的身影。
希尔薇自小与哥哥达维不和,这不仅是因为家族利益纷争和继承权的争夺问题,还因为他们彼此仇视,看不起对方。
达维觉得希尔薇注定是要嫁出去的,因此总认为她夺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家族资源,再加上资质不如希尔薇,必然会心心念念的想要给她下绊子,令希尔薇吃了许多没必要的苦;而希尔薇虽然也口口声声念着哥哥,却瞧不起他资质平庸,认为能够与安哥玛王国的四公主结婚,不过全靠家族而已,
两个人确实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是豪门之内,亲情不过是烟云,何况瑞纳家主乐得见此。
瑞纳家主有许多孩子,对于他来说,孩子不过是个数字,他需要的不是孩子,是在他死后能够带领瑞纳家延续辉煌的家主,因此他对于孩子间的明争暗斗不闻不问,只要不闯什么大祸,丢了瑞纳家的脸就行。
在家主的默许下,包括私生子在内的十一个孩子最终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一母同胞的达维和希尔薇。两者皆是正妻所出,身份尊贵,又皆有些头脑,功于心计。
在达维和希尔薇幼时,瑞纳家主是偏向希尔薇的,毕竟这孩子从小天资聪颖,又有变异的冰魔法天赋,小小年纪就进步神速,被教导的老师们称为天才,因此有意将她培养为继承人。
但随着安格玛四公主的诞生,瑞纳家主改变了主意。
虽说皇室薄情,但在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只有四公主一个女儿的情况下,安哥玛皇帝的偏心显而易见。就算希尔薇运气好,能和某个皇子结婚,也不会带来比与四公主联姻更多的利益,因为除了建国初中期,瑞纳家就再没出过皇后。
忌惮瑞纳家势力的安哥玛皇室,决不会让任何出身于瑞纳家的女儿当上皇后。
因此瑞纳家主力排众议,命十三岁的长子与刚出生的四公主联姻。自此,瑞纳家的家族资源向达维倾斜,家主也渐渐有了扶持达维为下一任家族的意向。
而与卡尔特家族的联姻,是这场无硝烟战争的最后一役。
在那一天,12岁的希尔薇和长她三岁的约翰•卡尔特订婚,彻底明白了自己最终要嫁入卡尔特家,只是个联姻工具的命运。
在这场兵不血刃的战场中,瑞纳家主是最大的赢家,他既用儿子稳住了安哥玛皇室,令对方暂时不敢动作,又卖掉女儿,和大陆第一中立商行合作,换取了大量钱财。
这一切的阴谋都如此完美,只除了瑞纳家族最后剩下的两个孩子,相互记恨。当然,瑞纳家的家主并不在乎这一点。
希尔薇冷冷斜了眼达维,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达维也不正眼看希尔薇,冷冷道:“如果不是你闯了那么多祸,我会在这里吗?”
闻言,希尔薇迅速看了眼尼克斯,见对方不明所以地望过来,心下一惊。
情况已经完全失控了,但她还没能与尼克斯生米煮成熟饭,完全控制对方!
暗自心惊的希尔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希望达维不要多言。
但对面的达维仿佛早就知晓了她的心事,转头看眼尼克斯,满是嘲讽:“这就是那个值得你离家出走的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