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意外之遇
    凤郎在离开边塞前，拜托自己铁匠铺的师傅给段灵燕找了一份在当地还算有钱的人家里打杂的活，钱很少，但管两顿饱饭，虽然是和老妈婆子们住一个屋，睡通铺，但至少还算有个地方睡。
    出生娇贵却突遭家变的段灵燕，向东家夫人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来历，隐去了姓氏，还多虚报了几岁，说自己因战乱死了男人，孩子也送人了。
    才17岁的她由于长期没有好吃好睡，产后也没有好好滋补调理，使她眼圈发黑，眼窝深陷，两颊肉少，下巴变得削尖，本来的前凸后翘妖娆姿态，现已经成为过去。边塞之地风干土燥，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她已经忘记了那香扑扑的味道是啥样，现在她的身上除了油烟味就是刷地的碱水或马厩里马粪的气味。她觉得只要有地方睡有饭吃就够了。她已不想奢求更多，也看不到人生的希望，曾经想寻死的她，目前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就只有一个：找到背后的黑手！
    当劳累了一天后，段灵燕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通铺上，满脑子就开始想怎么办。深夜，老婆子们总被段灵燕噩梦中的尖叫声惊醒，一次也就算了，可多次后，老婆子们就常在背后指手画脚，说她这女人不吉利。有的老婆子甚至告到了东家夫人那里。段灵燕即便听见，也当没听见，她不想被赶走，所以，她更卖力的干活。
    “燕娘，过来”东家赵夫人唤正在擦地的段灵燕过来。
    “是，夫人”段灵燕赶紧放下手中的抹布低头小跑过去。
    “燕娘啊，你进府时说你是咸阳的李氏，那你爹叫什么呀？你娘是出自哪个氏族啊？你夫君姓什么呀”赵夫人听过下人对段灵燕说梦话与半夜尖叫的情况的禀报后，经反复思量，赵夫人打算今天单刀直入的问段灵燕，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她可不敢留来历不明的人，否则易引杀身之祸。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那你娘呢？”
    “我娘也死了”段灵燕越说越抖、越说越乱，她预感夫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了。
    “燕娘，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求生存确实不易，可本夫人也不敢留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你有何打算啊？”
    “夫人，小人不敢，小人知错，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小人只求能不饿死。小人求夫人指条明路。”段灵燕噗通跪地，不停的在地上磕头，求着东家赵夫人原谅。
    段灵燕毕竟只是个17岁的少妇，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她那未出嫁前的锐气傲气棱角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生活磨光了。像她这样没有身份支撑的外乡人，随便被打死埋了的话，官府也不会知道，更何况三天两头的就能看见大批官兵从门前经过。哪一天哪一条街上突然少了一个走着路的姑娘的话，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谁又会在意她这个干粗活的人？！
    “燕娘，你还是走吧，工钱你觉得还需要算吗？”赵夫人拿着扇子轻轻的摇着，眼睛看着腕中的镯子。
    “谢谢夫人不追究，小人立刻整理包裹走人。”段灵燕的头微抬，瞄了一眼赵夫人的脸色。
    “七嫂，你跟着燕娘去整理包裹。”赵夫人唤来正在扫地的七嫂。
    “是，夫人。”七嫂给赵夫人作揖，转身跟在段灵燕的身后，嘴角稍稍一撇，随段灵燕走向他们的卧房。
    七嫂看着段灵燕打包行李，以防她带走东西，其实根本就没啥东西好带。段灵燕心里清楚是谁在背后嚼舌根。但是，她又能奈人家何啊？现在的她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段灵燕陷入绝望的悲戚中。心中的委屈，心中的抑郁，心中的仇恨，日积月累，一滴一滴地汇聚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像积蓄已久的深潭被洪水引动一样。
    走远了几步后，她无力的跪在地上，朝着天空放声嚎哭着吼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丝毫不顾忌路人投来的眼光。此刻的她对想要找到黑手的念想更加的强烈，如果被她找到那黑手，她定要那人不得好死，碎尸万段！
    饿着肚子，在大太阳下走着。段灵燕觉得头晕发胀，口干，疲惫。无处可去的她不知不觉的走向边塞的草原方向，当她看见白色帐篷时，她突然想起，木坤住在那里，当然还有那该死的木生。也许是时候了，她该跟木生面对面了结恩仇了！
    一有此念，段灵燕强抖起精神，向眼前那些帐篷跌跌撞撞的走去。
    “有人吗？给口水喝吧！”段灵燕也没瞧准是哪家的帐篷就跌扒在人家的帐篷门前气息微弱的哭喊着。
    因为她的体力已经不行了，一早起来饿着肚子擦地，等擦完了地，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又被赵夫人叫去，本来就体弱，被赶出门后又滴水未进，再这么长距离的远行后，待到傍晚夕阳西下时，段灵燕已经体力完全不行了。她饿晕了。
    她不会想到，她跌趴在了谁的帐篷门口。帐篷的主人就是木生。而由于段灵燕因为受苦太多，消瘦脸型已变且打扮穷迫，披头散发，因此，木生看到门口有动静，发现一落难妇人后也没看出是段灵燕来，加上烛光昏暗，木生更本就没看清楚这地上女人的五官长相到底是啥样？！处于善意，木生把段灵燕扶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拿来喝剩下的羊奶往她的嘴里灌。
    一个呛，段灵燕稍稍醒了点，但她清楚的看清了木生的脸，而木生却没有认出披头散发脸部又脏穿衣又破的自己。段灵燕惊讶之余，发现木生没有认出她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故意撇开木生的注视。
    “小嫂子，你这是去哪儿啊？你晕在我家门口了。我才扶你进来，你可别误会啊！”木生语气温和，态度诚恳，与那夜段灵燕映象中的卑鄙嘴脸有天壤之别。段灵燕不做声，她不能确定木生是否会听出她的声音，段灵燕开始装哑巴，只来回笔划。
    就这样比划了一段时间，木生把帐篷让给了段灵燕睡，自己则去了隔壁单身邻里的帐篷过夜。段灵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和木生再次见面时居然是这样的一个方式。她脑子中一直以为她会拿着她的剑逼着木生跪地求饶。可惜连自己的剑都因太穷困饥饿而抵给李家掌柜隔壁买大米的商贩徐老板了。现在的自己已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可以换钱的东西了，除了自己这个身子。
    等木生走后，段灵燕下床，站起身打量着这个不怎么大的帐篷。看着木生挂着的镰刀鞭子木条等工具，她知道木生一定在放牧，这些都是放牧的工具。也没有看见任何有关于女性的物品，看来他一直一个人过着。
    回想从前木生对她彬彬有礼的样子，再想想今天他的救命相扶与礼节相避的礼貌行为举动，再回想那夜他的卑鄙言语行为，段灵燕始终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干出来的事。可是那的确是木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人的行为差异怎么如此巨大？她想知道！她必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