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心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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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有言曰:心至苦,事至盛也。
罗莎的境界,远没有高来高去到那么深刻的程度。但是,她所能肯定的是:姚汉,在如今这堪称“人间炼狱”的小小空间里,正是她的那份“心至之苦。”
姚汉对她,从来没有半点同情之心,怜惜之意。
每次,瞪着她的那个虎视眈眈的眼神,像是饿狼看到了血肉,恨不得拆骨入腹吃得干净的凶狠。罗莎,自己也不甚明白,她怎么就那么不入姚汉的法眼。都说人与人之间相处,很重要的是磁场相吸;罗莎觉得,她可能和姚汉的磁场本来便是相斥的。
罗莎对他的恐惧,是细微地渗入进骨子里的——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只听到姚汉的脚步声,她的心脏和肝胆皆会跟着,不能自己地打颤…。。
姚汉,不着痕迹地冷冷扫了一眼,捆得结结实实的她;急匆匆地步到卧室门前,手一推:并没看到林西的人。
罗莎怯怯生生地向卫生间的方向,挑了一下眉眼——姚汉,霎时懂了。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哗哗的流水声,飞流直下,迸金碎玉般地飘了出来。
姚汉,也没个避忌,立在门前;三两下脱了衣裳,赤条条地走了进去。行为洒脱坦荡得,好似得道高人的做派——果真,孑然一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罗莎一脸的无奈,有些不大自然把脸地转过了方向。
说实话,罗莎长到这个岁数,除了在限制级小电影里看见过成熟男人的裸---体;即使是未婚夫辛晓的身体,她也只是在黑漆漆的夜里,床第之间模模糊糊地有个大概的印象。如姚汉这般,大模大样的赤身露体,行为乖觉;于她而言,还真是一个几乎令她要长针眼的“西洋景”儿。
实在是太强烈的视觉刺激了!
林西一边冲着水,一边忍不住地叹气;颇有几分旧时才子怀才不遇,际遇坎坷的意思。
听得门响,紧接着姚汉光着身子挤了进来——担心了半日的人,总算平安归来;林西,喜形于色。
“你可算是回来了。”林西笑道:“等一下,我洗完了,你再进来。”
她瞧着姚汉光溜溜的,身上连一块遮羞布也没有,料想他是在外面跑得乏了,要洗澡放松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姚汉呵呵一笑,竟是未现太明显的疲态,“我出去跑了半天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不说想我,倒撵着我走……。。”
他对着林西才有的油腔滑调,林西已是见怪不怪,仍不免红了脸。耳听得姚汉又接着说:“不过,我可是很想宝贝你呢!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秀气的面庞,云蒸霞蔚,说不好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被姚汉打趣得羞臊的所致。
“不是我说你,别在外面呆太长的时间。眼下是个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安全……。。”林西啧怪的语气里,品得出的隐隐担忧,丝丝关切。
“瞧你这个人,总是唏哩马哈的,一点也不省心。”
姚汉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也清晰地捕捉到了恋人的心情。笑着说:“放心吧,哥,心里有数。”
转而,他面色一暗,沉下语调道:“倒是你,单独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要格外小心。你是个耳根子软的,我倒是怕你被她忽悠得没了主意呢!她要是敢,有一丁点儿的不老实,做什么小动作;立马解决了她!千万,不能心软……。。”
平常人,怎样也是接受不了亲手杀人这件事儿的。何况是林西,平生连从菜市场买来的鱼,都没杀过一条呢。
一时,心里五味翻腾……。。
“我记住了。”林西,情绪黯然地应道,“可你也看到了,她还算识向,从来没有大喊大叫。很听话……。”
这话,林西说的是事实。
其实,也不是罗莎不想喊叫;而是从第一天他们闯进来开始,罗莎的嘴巴曾被塞过一团马海毛的冬袜。整整三十几个小时,她的下巴,牙齿,不仅酸痛到麻木;口腔壁上还到处沾着吞不下,吐不出的小绒毛。害得罗莎用再多的水冲洗,咽喉里仍像被卡住一只白毛老鼠似的,不断地有干呕,恶心的后遗症。
罗莎为了少遭这份“洋罪”,索性放弃了没有多大意义的呼叫。
后来,如她所想:看她那么老实,他们没有再把她嘴当成垃圾筒,塞过别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姚汉闻听此言,轻蔑地一笑:“早死,晚死,还不是个死嘛。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林西没有想到,姚汉把一个人的生死说得这么轻巧——仿佛心上压着一块大石,重得要压垮了自己一向自以为傲的坚忍。他不是不知道:剥夺他人的生命,本身是错的;是世上最大的恶。尤其是,杀害的是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人的本性或许就是自私的吧。
夜读《三国》,也是曹孟德的话,最是击痛人心: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在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两难选择中:所谓道德良知,也许是最没说服力,最脆弱的理想教条。
林西,没那个胆量以性命作为交换。
死亡,哪怕意味着万古流芳,永世天堂;也没几个人,真的愿意去享受。
他,只能轻轻“嗯”了一声,答应着姚汉;顺带,埋没了自己也会隐隐作痛的良心。
林西收拾起低落的心绪,想把狭小的卫生间让给姚汉,自己意欲离开。
这才发现,姚汉面带微笑,意味不明地堵在门口。
“怎么,还站在这儿?不觉得挤啊……。怪招人烦的!”
林西,浅浅一笑,故意横了他一眼。
姚汉见他笑得洋洋盈耳,人又俊秀清雅;不觉心上越发的喜欢了。
“我看着你挂满水珠的身子,真是好看……。”
姚汉的双目——灼灼如火地盯着林西光裸的躯体:无由的,让被看的人,感到热浪习习。
林西感到好笑的反驳道:“你这个大色狼,又不是没见过?!”
他抽起挂着的浴巾,向姚汉打过去——对方,哈哈大笑,灵活地闪开了。浴巾,乘着风响,裹紧了林西的身体。
姚汉,猛然醒过神儿来:声东击西,自己上当了。
“这下好了,看不到了,贼心该死了吧?!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出去。”林西挑着好看的眉,挑衅似的噘起嘴巴。
姚汉只觉,林西是在故意地撩拨他,被逗得无可无不可的,直喘粗气……。
他气鼓鼓地冲着恋人,脸憋得通红,恨恨地说:“你这个小坏蛋,就是存心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西半点惧色皆无,志得意满地轻笑不已。
声如檐下风铃,兜转千回,笑青吟翠。
林西笑的得意……。。姚汉的心里,好像有只小猫爪子在挠着似的;又像是有人故意拿着鸡毛掸子不轻不重地戳着——又酥又痒。他,冷不防地一个箭步冲上来——风声所到之处,浴巾被姚汉光速地扯了下来。
“你干嘛?!”林西吃了一惊。
得了势的姚汉,皮笑肉不笑地逗他,“小坏蛋,现在怕了吗?”言罢,一只手悄悄摸上细腻湿润的肌肤,饱含晴---色之味地说道:“在我面前,你遮住干什么呢?除了我之外,你还打算给别人看不成?”
“没有……我……”
林西知道,姚汉惯用偷换概念,无中生有的伎俩对付他。平日里也常说些强词夺理的歪话,占他的便宜。
没等到他据理力争;所有的解释与辩驳,全然被霸道的热吻堵回了嘴里,没有一点分证的余地。
唇齿交缠的水声,在安静的浴室里,显得分外煽情,谐靡。
林西,情不自禁的轻吟之音,如春夜里不安份的虫呢情动——若绵若绝,一低一嘶地流动在耳际:不禁令人春心萌动……。。
姚汉,有滋有味地欣赏着怀中人的沉醉,陷落的表情——心海里,满涨着情潮——
“还真甜……。”姚汉,低哑地赞叹。
经过几番辗压,吸吮已近半肿的唇,充血得红艳艳的——似一颗嵌在奶油蛋糕上草莓:引得人想去采摘。
“嗯……。”意犹未尽的一声低吟……。。林西,撒娇般在推拒着姚汉的坚固的身子,“不行了,我喘不上气了……。。”
姚汉,调笑着说他:“你呀,总是那么敏感——不过亲你几下,就成了这副骚样儿!这是存着心,勾引我呢。”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腔:林西的轻喘,渐渐平息。
对着姚汉的无理取闹,林西几乎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只修行了几千年的狐狸精似的。
林西在心里,很是不忿地直撇嘴。
最近几天,特别是出事之后逃亡的几日;姚汉对着他,常常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发情;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非得纠缠个没完没了才行。
以前单在《动物世界》里看到,动物到了春天会有“发情期”;人,亦是这样的吗?
说来,林西不是不懂姚汉的心思。他很明白,姚汉这种索取无度的求欢,正是他内心极为不安,极为烦躁的集中体现;和变相的发泄方式。
为了这份惊世骇俗的爱情,为了林西的自身安全;姚汉,付出了太大的牺牲。可以说,是挥手相别了整个平静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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