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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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阳皇城紧靠宫城南侧,北开应天和长乐两门,与宫城沿街相望,东西各开两门,南开三门,分别为左右掖门和居中端门。
人工开凿的渭水分支流经此处,在左掖门外积蓄成一汪烟波浩渺的大湖,临湖景致绝佳,若任其孤芳自赏未免暴殄天物,所以掖门正对的尚善坊中建有一座观景的谪仙阁。
谪仙阁比四时楼更清高,非皇室,藩王,三公,或与三公齐秩的大将军亲至不得入内,不知让多少遍览名山大川的文人雅士望洋兴叹。
但也因此,谪仙楼不像汉水与长江交汇处的黄鹤楼,廊道墙上写满或文采斐然,或滥竽充数的诗词,乍看风雅无双,字字推敲便破相。
更不像耸立于赣江之浜,气势宏伟的滕王阁,出身无比尊荣,不久却沦为官吏把酒朋党,富商寻欢作乐之所,与花街柳巷只隔了一线。
谪仙阁面宽三间,进深两间,外观三层,另有暗楼两层,实为五层,通高七丈,四周建有回廊,可供人凭栏望远。
阁楼由一万多根铁梨木榫卯而成,本身便已是出挑精美,而楼中斗拱形式多样,有三踩单翘,三踩单昂,也有五踩双翘,五踩单翘单昂,甚至有极为考验工匠,一个不小心便弄巧成拙的七踩补间出半直角斜拱斜昂。
正是这些斗拱,与檁,枋,梁,柱等一起构成了谪仙楼的清奇骨架。
阁楼二层和三层主建筑的四面接建小屋,左右侧有挟屋,前后有对垒,局部向前后有龟头屋,形如主楼搂抱着小屋,因此近来又有人称之为抱厦,除了观景楼阁等建筑,各家各户院子里正房或厢房两侧建的耳房其实也是抱厦的一种。
中原房屋多有深远的出檐,后汉以前屋檐多平直,渐渐才有角椽逐根加大斜度,倾斜上翘如鸟翼羽毛的翼角,灰扑扑笨重房屋立刻显得轻巧许多。
谪仙楼更是在这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一层到屋顶共有翼角三十六个,每个角下均挂木铃,随徐徐微风叮当作响,异常空灵。
这些翘角与平座,栏杆和墙上壁画一道将整座谪仙楼簇拥的玲珑曼妙,如揽着锦簇花团半遮面的美人,引数人怜惜,数人疯魔。
此时谪仙楼三层一间凸出向外的龟头屋里,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年过五十,体型魁梧,牛眼虬髯,不怒自威。
而女子花容月貌,堪堪一握的纤细小腰上方横看成岭,下方侧成峰,巍峨雄奇,只消微微一笑便激起阵阵涟漪。
这就罢了,偏生这妖孽还深谙魅惑之道,里穿一件上下有带的抱腹极为贴身,外罩一条单碧纱纹绣缨罗裙却轻飘飘仿佛能无风而动,让人误以为她一举手一抬足便能饱览春光。
由是挣扎于君子非礼勿视和火热欲念间,在她面前如何能做到八风不动?
可偏偏在座男子目不斜视,正襟而坐,似乎完全不把近在咫尺的美色看在眼里。
如果溱阳的膏粱纨绔看到此情此景,不免要当面赞一声大将军好定力。
然后背地里则幸灾乐祸的腹诽。
面对皇畿之地实至名归的头一号花魁,更在囊括五湖四海国色天香的花榜榜上有名的尤物都能坐怀不乱,这位文武百官鱼贯上朝时领衔右手一列气焰滔天臣子的大将军,不是独爱后庭花,便是更不可与人道的暗有隐疾呐。
唯男子有苦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