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请自来，却有一人，严重破坏了美好的午睡时光。
    说到午睡，本来多野是没有这个习惯，按照他的理念，睡觉等于浪费金钱。可是他的小媳妇不一样，果然还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之前纵使被自己“虐待”，标准的作息还是没有改变。吃了午饭一到点，脑袋就歪七八糟的往软地儿靠，身子也不自觉的哪软往那钻，最后钻到多野胳肢窝里就舒舒服服的懒得动弹了。
    多野很是满意媳妇儿这个良好的习惯……
    把人抱回卧室陪他一起做个美梦，并且决定从今日起培养午睡的习惯。
    只可惜，好梦不长，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心里咒骂，行动上还是赶紧摸到床头柜上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免得再扰了怀里的人儿。
    只是没想到电话那头会是黎耀，没有等他开口就直截了当的问他他家坐标在哪，简直犹如当头棒喝，晴空霹雳，一语惊醒梦中人。
    “等等…等等…”
    多野轻手轻脚的起身，慢慢的拉开被子下床，衣摆被攥住，就知道还是免不了把他吵醒了。
    “William……”
    奶音轻飘飘的，如春风化雪般的撩得多野的心融化成一汪温泉。转头见他恹恹的还没睡醒，半眯半睁的黑眼睛茫然又无辜的看着自己，简直叫他十万个不舍离开片刻。
    冲他宠溺的低语：“再睡会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
    掖了掖滑落的被子，确定灌不进一丝风，多野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就起身出门。
    趴在门外的贝贝见多野出来一个劲的摇尾巴，多野顿了顿，还是把门推开让贝贝进去陪里面的人。
    烦死了。
    本应该陪在他身边是自己。
    多野抓了一把毛躁的短发，一边往楼下走，冲着电话里的人低吼：“黎耀，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方平和的答：“当然是感谢我的救命恩人。快把地址给我。”
    “你让给就给，当我这么随便！”
    话落，多野果断的挂了电话，却还是不情不愿的给黎耀发了个坐标。
    ***
    半个小时后，黎耀出现在大宅里，除了汨诺的行礼箱外还有两盒印着迷失台北logo的蛋糕放在茶几上。
    多野挑了挑眉：“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带了两盒蛋糕？”
    “你又不喜欢蛋糕，你应该比较喜欢这个。”黎耀比了个现金的手势，嘴角扬了扬，“是不是？”
    “是，不过不是最喜欢的。”多野招呼小女佣把两盒蛋糕拿到厨房去分，冲黎耀得意的笑了笑，“最喜欢的已经得到了。”
    就知道多野会这么说，黎耀喝了一口茶，啧啧嘴，倒是真想看看那个最喜欢的……
    木兰的话犹在耳边，他这一页应该翻过去了，可停留了十年，又如何能轻易翻动。
    很难，太难了。
    挪嘴，故作平淡的问：“小诺呢？不会是被你发配去做苦力了吧。”
    “切，就算我再恶毒也没让他做过苦力好吧。”多野嗤鼻，却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往简直叫他懊恼的要死，“罢了，在你面前我就是一堆黑历史。不过以前的，我会补回来，今后的，我会加倍。”
    黎耀看着多野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屑的冷笑：“加倍让他难过？”
    “去你的！当然是加倍爱他。”
    多野难得在黎耀面前直言不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没想一道脆脆的笑声从二楼传来，没收了楼下所有的声音。
    “哈哈哈，贝贝，别蹭我…我走不动了……”
    ……
    “贝贝？”
    黎耀诧异怎么又多了一个名字。多野笑了笑，解释：“我养的金毛，被你吵起来就让它代替我陪睡的工作，这会儿估计是醒了。”
    听出他字里行间的炫耀，黎耀不屑又窃喜，亏得他的电话打得及时。
    看着多野吹了个口哨，不多时就见到一只大金毛从楼梯上跑下来，紧接着那抹许久未见的身影也出现在视线里。
    蓬松的栗发，雪白的脸庞，步伐有些蹒跚，穿着宽大的粉红色居家服摇摇晃晃的往楼下走，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周遭在他身上晕着梦幻的橙光，好看的不得了。
    待他看到自己后，又大又圆的黑眼睛里闪过惊讶，随即漫起欣喜，嘴角弯着甜甜的小勾向自己招招手：“耀哥哥！”
    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一次又一次推翻前一秒下定的决心。
    说他纯真呢还是说他残忍。
    黎耀也冲他挥挥手，笑容依旧。
    看着汨诺急急的下楼，担心他会摔倒，想要提醒才发现多野已经站在楼梯下面半张手臂，做好了保护的姿势。
    他也想要保护汨诺，可长久以来却只是躲在角落里关注他的成长，明知道他会受伤，却没有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样的自己又谈何爱他的资格。
    ……
    “拖鞋呢？”
    多野接到汨诺，心刚落就又悬了起来。低头皱眉的看着那两只白嫩的脚丫子，责备里夹杂着担心：“说了多少次，出门要穿拖鞋。”
    汨诺这才想起自己给忘了。傻呵呵的笑了笑：“不要紧，反正铺了地毯的，不冷。”
    多野不敢苟同，却又实在狠不下心再多加责备这个软软绵绵牲畜无害的人。只好身体力行的把人抱起来扛上肩头，手掌按着他的后背，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不让他掉下去。
    汨诺羞得双颊绯红，环在多野脖子上的手又不敢松。主要是黎耀还在，在多野耳边娇嗔的低语：“William，耀哥哥还在……”
    “在就在，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抱你。”
    多野不理会，径直把人抱到沙发上安顿好，扯过毛毯盖在他腿上。
    贝贝趁机跳上沙发，舒服的趴在汨诺身边，一下一下的摇着尾巴。
    黎耀不禁打趣：“这么看，还以为贝贝是小诺养的。”
    多野也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一开始这家伙怕成什么样子，摸都不敢摸，还是我拉着他的手。”
    汨诺极力为自己辩驳，努力的小脸越发透红：“那是因为，因为贝贝太大了，又很凶的样子。”
    黎耀帮他补充，指着多野说：“就像他主人一样。”
    汨诺猛点头：“恩恩！”
    嗯个鬼！
    胳膊肘往哪拐呢！
    多野愤愤的正是吃着酸，玛莎把切好的蛋糕端过来，汨诺的眼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精致的外观，黑黝黝的巧克力，点缀着一颗草莓，还有一支雪兔模样的白巧克力立在草莓后面。
    汨诺掩不住兴奋，就差没从沙发上跳起来，滴溜溜的盯着蛋糕看了半天，毫不吝啬的赞扬：“这个也太可爱了！”
    得来的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没你可爱。”
    “没你可爱。”
    ……
    话落，多野和黎耀四目相视，黑色撞上灰色，电光火石。
    汨诺夹在中间，像樽精美的雕塑，直到贝贝舔舔他的手，他才回神。可回了神脸颊就飞速的升温，抿了抿唇角，羞涩的转移了话题。
    “这个蛋糕，叫什么？”
    这蛋糕还真没来得及取名字，黎耀想了想，说：“叫爱吃巧克力的兔子。”
    “嗳？”汨诺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仔仔细细看看那个QQ的雪兔，疑惑的问，“这个是我？”
    多野掩嘴轻笑，心想奶兔子倒是挺自觉的。见他抿着嘴角，脸蛋又软又可爱，食指戳了戳被他挤出来的酒窝，俏皮的问：“吃不吃你自己？”
    汨诺的腮帮鼓得更圆了，当真纠结的思考起来。
    多野无语，叉了一块蛋糕喂到汨诺嘴边：“傻媳妇儿，先吃蛋糕吧。”
    汨诺乖乖张嘴，甜而不腻的巧克力酱裹着杏仁入口即化，可随即反应过来多野口中堂而皇之的亲昵称呼，又不免小鹿乱撞。喝了一口热巧克力，轻声嘀咕：“我不傻……”
    多野以为他会因为自己当着黎耀的面叫他媳妇儿而害羞，没想到竟然反驳的是自己说他傻。
    实在是出乎意料的。
    多野爽朗的笑了起来，手臂一揽把汨诺抱了个满怀：“是，是，你不傻，傻的是我。”傻到差一点就失去你，差一点就把你让给面前那个男人。
    “William不傻。”
    “哎，我想亲你。”
    ……
    黎耀眼不见为净，冲玛莎客气的笑了笑，问：“洗手间在哪里？”
    玛莎意会道：“我来给黎总引路。”
    黎耀起身跟着玛莎离开客厅，逃离身后那一屋子的甜腻幸福。
    而自己的幸福，被定格在了十年前的那一瞬，谁来解除那魔法呢……
    ***
    黎耀赶在夜色降临前离开多家。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有余悸也好，余情未了也罢，他必须要离开了。
    即便他再不舍那只属于自己的笑容……
    “耀哥哥，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晚上还有事。”黎耀随便找了个理由。
    汨诺就担心起来，呢喃道：“耀哥哥，不会又去喝酒的吧……”
    黎耀心里一颤，问他：“你会担心我吗？”
    汨诺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会。”
    呵，所以真的得赶快离开才行啊。
    “那我以后戒酒，好不好？”
    如果这算承诺。
    “耀哥哥说话算话。”
    “拉钩吗？”
    黎耀伸出小拇指，看着汨诺伸出手，小拇指勾小拇指，大拇指盖章。
    “你也答应我，要是多野对你不好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汨诺的酒窝跑了出来，点点头：“好，我一定告诉耀哥哥。”
    黎耀揉揉汨诺的头，一如既往的宠溺。
    能给予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回去吧，天冷了。”
    “好，耀哥哥路上小心。”
    没有说再见，因为一定还会再见。
    汨诺看着黎耀的车出了大宅门，如是想着。
    他明白黎耀对他的心意，却无法回应。
    他的心早已给了那个男人，丝毫不胜。无论好与坏，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不会后悔的人生。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睫毛上，汨诺眨了眨，凉得他打了个冷颤。扬起头来就看到天空中纷纷扬扬的细雪，欣喜爬上眼帘。
    “下雪了……”
    回国后的第一场雪。
    汨诺摊开掌心去接，小小的一片，看起来脆弱又精致，和伦敦的大雪不同。
    他有点小激动，想要马上告诉多野，抬起头就正好看到不远处路灯下挺拔高大的身影。
    逆光中，男人锋利的轮廓被灯光晕染的格外温柔，就像一幅油画，蒙着他最爱的柠檬黄……
    汨诺向他走去，三步并两步，迫不及待的奔赴他的港湾。可就在此刻，男人的低吼破空而来，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站在那别动！”
    汨诺有些不知所措，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踌躇着茫然着，还有不安着……
    “William……”
    “就站在那。”逆光中，汨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细雪飘摇卷着微凉，可扑面而来的却是带着柑橘香的盎然春色，熨帖了他的心房。
    当汨诺被拥进那温暖的臂弯里，停滞的心跳终于有了盛放的理由。
    “不要每次都是你向我走来，我也可以走向你。”
    汨诺垂在身侧的手环上男人的腰，任由自己在他怀里变的暖和起来，唇角弯着甜蜜的猫狐，难得打趣起对方：“你是嫌我走得慢吧，William。”
    是走得挺慢的，走了快二十年才走到我面前。
    多野收紧手臂，嘴角咧着一弯笑意：“我怕你摔倒，我没办法及时接住。也怕你走得太慢，中途会被人拐跑。”
    我也怕你冷，想要快一点带你去温暖的城堡。
    ……
    “William，下雪了。”
    “回去吧，趁你还没变成一只真的雪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