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小时之后，多野踏上了阳城的土地。
    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凌晨刚过。
    回到公寓，果然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连空气里那股牛奶味也淡了又淡，几乎不可闻。
    客厅里还放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多野皱了皱眉，汨诺居然连这些东西都没收拾。
    这个笨蛋到底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病的？
    怎么病的？
    多野脱下外套，捞了捞头发，直接打电话给本人。浑然不顾这个时间那个人有可能已经睡了。
    “嘟嘟……嘟嘟……”电话响了两声就接听了，紧接着那声音有些虚弱的闯进心尖儿里，刺痛刺痛的，“William……”
    多野问他：“在哪？”
    他突然希望汨诺能撒谎，随便说个地方也好，便利商店也好。
    “我……”可那人明显的犹豫，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我，我现在在……”
    “在我这里。”电话那头忽然变了声音，多野隐约听到那细软的嗓音弱弱的唤了声‘耀哥哥’。
    多野咬紧牙绑，质问对方：“黎耀，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相较之下，对方倒是不急不缓的从容，反问：“哪里不妥？”
    多野着实没有耐心，语气强硬道：“黎耀，我告诉你，你怎么把他带走的就怎么把他给我送回来！”
    对方只轻描淡写的说：“小诺要睡觉了，我挂了。”
    电话那头已是一声声的忙音，多野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姜白，胸口的火串上脑门，一拳砸在墙上开出朵朵红梅。
    除了灼烧的疼痛感之外就是不可思议却又越发清晰的妒意。
    “操！”
    ……
    而另一头，站在阳台上的黎耀听到身后糯软的声音传来：“耀哥哥……William说什么？”
    黎耀转身，见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走出来，浓眉微蹙，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你乖乖躺好，别乱动。”语气强硬了些，黎耀给汨诺掖了掖被角，确定够暖和才准备收手，就被那只微凉的手抓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充满了期待：“William……是不是回来了？”
    虽然不想告诉他，但黎耀也不想骗他。这样和多野又有什么差别。
    冲他微微点头：“是。他回来了。”
    汨诺抿了抿唇，弱弱的又问：“William，要来，来接我吗？”
    傻瓜，他把你一个人扔下，为什么还要想靠近他？
    黎耀看着汨诺，在心里无声的问。
    “没有。”
    难过吧，死心吧，从多野这里毕业，然后转身去过属于你的生活。
    “哦……那，那我明天就回去。”
    “回去又傻傻的等他？”
    汨诺咬着唇不说话，垂眉看着纠结的手指，眼下细密的暗影是化不开的浓稠忧伤。
    黎耀见他这样，心软又心疼，重话说不得，可不说他又执迷不悟。
    “小诺，你有你的生活，你不是铁人，没有谁能一味付出不计回报的。你的世界也不该只有多野一个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
    爱令人变得痴傻，也令人变得坚强。他也试过想要离多野远一点，但眼睛身体都不自觉的向他靠近。
    明知道走向他要经过沙漠，可一路跋涉不也是来到了他的身边吗？
    累了，倦了，还可以哭。
    可是爱了，就停不下来。
    “可是耀哥哥……我想他……我想William……”
    很想很想，想到发疯。
    思念的尽头是夜里长长的牵挂，是身体失去能量，是灵魂没有了归宿，他因他离开而一蹶不起，也会因他回来而重生。
    William，我好想你。
    快来接我回家吧……
    ***
    从夜幕到天明，又从天明到日落。
    多野在等待24个小时之后终于妥协的顺从了身心。
    他打了个电话给黎耀，简短的告诉他，他现在在去他家的路上，虽然此刻他还不知道黎耀家在哪里。
    黎耀倒是果断的给他发了个地址，多野开着GPS导航一路猛踩油门高速行驶。
    想着一会儿见了小白兔要怎么好好教育他一顿，身为多家的媳妇竟然背着自己的男人留宿别人家里。成何体统！
    多野甚至在心里暗暗琢磨把人扛回去之后非得来一场‘家暴’，好好让小白兔认清归属权到底在谁的手上。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半个小时之后，他见到的只有黎耀。
    “什么？接走了？”多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好不容易放下面子想通了过来接人，结果扑了个空不说还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
    “她说是多家的管家。”黎耀冷笑道，“看来不是你派她来的。”
    玛莎，到底在搞什么鬼。
    多野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怎么，没回公寓？”
    当然没有回公寓，多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瞥了黎耀一眼转身欲走，被黎耀叫住。
    见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自己说：“这是小诺的衣服。你拿回去给他吧。”
    多野看了看袋子里的粉红色，眉头一皱，语气里已是明显不悦：“你给他换的衣服？”
    黎耀波澜不惊的语气之下是直戳心窝的责备：“那天小诺晕倒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件衣服，一身的汗，衣服湿了，我只好给他换了。”
    见着多野沉着脸唇角微颤，黎耀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字字如刀：“反正你也不会在意。在你和情人悠闲度假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那个大公寓里等你等到身体失温。医生说他一直在低烧是因为有炎症。”
    多野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裤包里的手握成拳头，指尖陷入掌心的刺痛远不及那人的万分之一……
    “结膜发炎，听说是过度流泪造成的……”黎耀嗤鼻冷笑，“是不是很荒谬，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心里到底装着多少伤心事。”
    “……”
    “多野，你觉得他还能有多少眼泪可流，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流不出眼泪了，你会心痛吗？”
    “……”
    多野沉默的像樽精美的雕塑。
    无话可说，也无力反驳。
    手中提着的袋子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他从未有过这般的疯狂的想要立刻见到那张苍白的脸庞，见到那双无论自己如何欺负他却仍旧清澈如洗的黑眼睛。
    黎耀问他，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流不出眼泪会心痛吗？
    他无法回答，因为心痛早就如影随形了。
    走时，他还是对黎耀说了一声谢了。
    出乎两个人的意料，多野无暇计较，开着车直奔城市一隅，他许久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
    阳城的近郊坐落着一栋老宅子，从外面看上去像古朴的城堡，可走近些就会发现西式的罗马横梁雄伟庄严，空气里散发的香樟木的清香， 中式的韵味与西式的建筑符号和细节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的声音。
    这个时间，宅子里刚好是饭点，家丁们正在厨房里忙活，多野下了车，提着袋子直冲冲的进了大门就问：“管家呢？”
    “少爷，您找老婆子何事啊？”玛莎从厨房里走出来，擦了擦手，看着多野。
    多野问：“人呢？”
    玛莎故作茫然：“谁？”
    “汨诺。”
    “少奶奶啊，在主卧睡着呢。”
    睡觉？这个时候还在睡，不舒服吗？
    是不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对了，是不是眼睛又发炎了！
    一时间，各种猜测在脑海里迸发，多野尽量让语气保持平淡，却还是藏不住着急的关切，问玛莎：“老欧来看过了吗？”
    玛莎点点头：“看了，烧退了，就是眼睛还有些发炎。”
    多野站不住了，只说“我去看看他。”就大步跨上楼。
    刚走过拐角就看到主卧的门打开，有个人走出来，着实令多野震惊。
    愣了半响，开口：“妈？你怎么在这里？”
    ……
    眼前的女人正是多野的母亲，楚俪。
    虽然年过花甲却依旧风韵犹存。瞪了多野一眼：“我来见我儿媳妇可不可以。”
    多野词穷，站在原地没动。
    楚俪向他走来，压着嗓子责备道：“亏得我来了，不然儿媳妇儿都快被别人拐跑了。”
    走了几步，见着多野还站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楚俪轻叹，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进去吧，已经醒了。一会儿一起下来吃饭。”
    多野微微颔首，楚俪就下楼了。

    作者闲话：

    今天主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