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盘旋着那次的温泉之行。
    不忘夙尘曾说过，他们人妖殊途，况且一个修行道者，一个污秽妖物。
    许清秋抿唇，眼神暗了暗，他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其中的修行道者，他，岂会不知人妖殊途的道理。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许清秋默念着这四个字。
    恨不得翻来覆去的咀嚼，咽下肚子从此抛出脑后，他现今凡心已生，欲念已起，什么人妖殊途，什么万丈深渊，什么修行道者。
    皆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即便为道，却依旧还是凡人一颗凡心，能容纳下的东西实在不多，他不想为道，更不怕万丈深渊，他也不需要后退之路。
    可，修行万年的老蛇儿他却不能不顾，人心皆自私，可他不能害了老蛇儿。
    不说他们人妖殊途，单论他们两人皆是男子之身，就违背的常理，失了阴阳调和。
    他这颗凡心，动得实在不该，却不可控。
    老蛇儿修练万年，即使懒惰成性也好，即使自损修为也罢，功德在哪，善缘早结，不过是等着在一次天劫的到来，便能位列仙班，脱去污秽的妖物之身。
    是所有潜心修炼，广结善缘的妖所求。
    越想许清秋便越觉得觉得胸口有道高墙，好似堵了他呼吸的道路，有一种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想法。
    吓得许清秋连连摇头，不敢在多想。
    夙尘见许清秋移动出去的落败身影，古井无波的双眸终于荡起了微波。
    许清秋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知，只是接受了又如何，他既不懂情爱，也不知凡心，他修行万年，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与共他冷眼旁观多少次，可不知他们这样的做法，所求为何。
    现今他在历一劫便能脱胎换骨，虽说成不成仙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一个身份而已，依旧不知生命的尽头在哪。
    而许清秋即使修行天赋极佳，可今生毁了修行，注定平凡一生，命数已定，百年之后不过是一赔黄土。
    即不能同归，又何必相守。
    人妖殊途，讲得不是人妖不能结合，千万年来人妖结合也有成为千古佳话，流传至今。
    更有结秦晋之好，相伴一生。
    只是凡人的生命注定了短暂，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亦成就了一段生死诀别。
    留一妖在世间独活，恨不得已死相陪，哪又是何苦。
    凡心，情之一字，碰不得亦不能碰。
    千年前他欠下许清秋一条命，注定了今生相遇，而这份人情不还，他很难突破现状，所以他才会在渡劫之前去找他。
    却不曾想动了他的凡心，劫劫劫，这是他的劫，亦是他的。
    累世，难还。
    而许清秋的选择是穷途末路，还是破釜沉舟。
    夙尘摇头，算不清算不清。
    胸口因忽然散失千年修为而沉痛，闭上眼入定。
    入定之前，摒弃杂念，脑中想的却是，许清秋那张落寞的清秀脸颊。
    何不成全了许清秋所愿，凡人生命之短，也不过几十年，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之间，等他百年入土为安，他照旧独立独行，天地之间依然独他一人行走。
    想通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等夙尘再次睁眼已是十日之后。
    睁眼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脸担忧的许清秋。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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