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陈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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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兰生园坐落在陈县东边,占地大约二十几亩。院落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其间楼阁香榭环水而建,雕花廊坊高高低低,以致园内景色千变万化,仿若柳暗花明。戏台建在水榭之上,底下是红白锦鲤相映成趣。台上是咿咿呀呀貌美花旦。
陈文彦近日十分烦躁,老头子拘着他不让乱走。家里面戏台又天天在那唱‘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母亲还不让换曲,听得他都腻了!反正他娘也从来不在乎他的死活,看见他不是说教,就是打发他走。
“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
他不屑的笑了一声,那么多姨娘,怨的过来么?
“真他娘的吵!”陈团座忍不住骂起来。家里那些个姨娘整天穿着绸丝旗袍,勾着腰肢来问他好。他不耐烦,全部不留的打发走,他老子要了女人这么多何用,还是满足不了。
这也罢了,老头子要他跟表妹多多相处。别以为陈少爷不知道死老头子的打算,可他不喜欢那位曾表妹!一堆新时代女青年的理论,他可受不了。其实曾小姐还是十分美丽时尚的,她在外面读过些书,羡慕托尔斯泰先生写的安娜小姐,觉得自己表哥也是这样的耀眼英俊。
陈大少自然是长相俊朗,梳着流行的大背头,戴着镶着金边的眼镜。他时常穿着整齐的棕色军装,踏着牛皮军靴,看起来成熟霸道。
陈家军队不是地方势力,他们是平城何司令底下正规的十四军。整个陈县基本都是在陈家的掌控之下。陈师座为了培养儿子,便早早送了个团长位子,因此手下也有些权力。作为陈家唯一的儿子,他在陈县也算是个重要人物,至少骂起人来除了他爹,没人敢跟他说些造次的话。
莫生进了兰生园,把所有事情进行了详细说明。陈文彦气得差点立即带兵去剿匪,难怪田有卿回家以后一封信都没有。我让参谋送他回去,他非不愿。如今出了事,难道不让我生气。等我见到他,一定要他跟我回陈县!陈大少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枪,心想是谁这么大胆敢劫本少爷的人,老子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起来一个月前,少爷叫我把求救信给您寄去?难道半路丢了?”莫生也很是不解,明明他还求得还是最安全快速的吴家商队呢。
“你给了谁?”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有卿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事?不过他既然说会安全回来,就一定会!
“回陈少爷,是吴家商队。以前您也知道,一个光头的中年汉子经常给我们少爷送东西呢。”莫生记得很清楚,那个光头不简单,听说背后是有陈家的势力的,照理来说,应该不会丢才对。
陈文彦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没有说话,冷冷对着旁边的仆人吩咐道:“把我的副官叫进来。”
没过一会那毛副官就走了进来,一脸紧张的表情。这其实也不怪他,这陈大少做事常常只按自己喜好,身边的做事的人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他立在那,不敢发言。
“半月前你可收到柳叶镇的来信?”
毛副官想了想,大概是有。他还记得上面写着文彦亲啟。于是只有老实回道:“有的,后来被表小姐拿走了。”
陈文彦踩着军靴,沉脸问道:“什么意思?”
“表小姐说这是田少爷写的,她也十分想念田二少,所以想要亲手给您……”
话音未落,那毛副官就被飞来的子弹打穿了心脏,留下一地的鲜血。
陈大少不爽的将枪支收起来,冰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里骂道上司私人物件未经允许就给了别人,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该死!
叫人收拾下去,转身厉声道:“叫张参谋来见我,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柳叶镇。”说完就走了。
莫生虽然吓了一跳,却也不惊奇。以前他常常跟着少爷,就知道这位的脾气谁都没法阻止。即使少爷在场,也要哄着他才能罢了。
杜当家已经在山里转了一天。放眼望去,除了树林,也没有别的东西。他心里生气愤怒,更多的是担忧害怕。
昨天他抓了那小戏子,严刑拷打了半天,他只说打死他,就让那个田二少死在深山里才好!气得他狠狠抽了他几巴掌,却不敢下狠手。他是不敢赌,寨里的汉子都不敢独自上山,田有卿哪来的胆子。我不该给他枪,他总是这么不怕!
他突然想起自己父亲,那天他一夜未归,母亲在桌边哭了一夜。他坐在门栏上,点着头却不敢睡。他等了一夜,好像也不止一夜,再后来听说自己父亲在山上断了腿。如果有卿只是摔了腿,他可以一辈子照顾他。可他又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也许连尸体也没有。
这是杜子鸣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的痛楚。他记得年少母亲死时,他哭了很久,可是好像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如今,这样的失去却是不一样的。当你没有时,不觉得那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一旦你得到了,感受到其中的幸福与甜蜜。失去就会让你觉得倍加煎熬,甚至难以忍受。
他想如果就这样失去了有卿,那他就再也看不见他,再也不能抱着他。一颗心就像被刀子磨着,被掐着脖子无法说话。
他不该关着他,或许早点知道他想走,我愿意让他………想到这大当家哽咽了一下。他多喜欢有卿的笑啊,唇角的黑痣陷在小小的漩涡里。他好像又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人,他皮肤细白,眼睛黑亮,有着柔软浓黑的头发。他总是骂自己,生气就踹人,发怒就扔东西。师爷说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如今仿佛又是懂了。可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和他说,是什么?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卿………”他忍不住嗫嚅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鸟倦知返,此时夜幕降临,深山一片寂静。世事就是这样无常,有情时并不懂情,快乐时不懂离别的痛苦。等到真正痛苦了,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们是有着最深切感受的,可是并没有一个人能鼓起勇气告诉对方。有时候错过,或许是此刻,或许是一辈子。
作者闲话:
事实上,世上大部分的人
离别后却又忘了当初的深情。既然辜负情深,当初又何必动情呢。
这其实是无解的。因为情是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太过在意长久,或许本来就不是爱情的真正的含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