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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陆海低声打招呼。
    特行组五人专注地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不置一词。
    “是啊”，严方正的说话声传来，平静但透着悲凉：“10年了。我最后一次看到你，是你17岁时考上北京的大学，成了全镇的光荣，坐着郑明亮专门找的小轿车离开……你胸前戴的那朵大红花，真是蠢得要死……”
    “这些案子，包括我妈那个，都是你干的？”陆海发问的语调带着颤抖。
    严方正没有正面回答，还继续沉浸在回忆中：“那时我高二，我以为一年之后，我也能考到北京去，站在你面前，当面对你说小轿车、大红花，有多傻。你问过我所有我没答上的问题，我都能一一告诉你。然后，在远离红光这个鬼地方的北京，我们终于能……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他话语带上了哭腔。
    特行组四人颇诧异地面面相觑，刘鸥闭了闭眼，一句话也没说。
    “你杀那么多人都是为报仇吗？在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海嘶声问：“为什么我妈会觉得有愧于你？”
    “呵呵”，严方正笑得诡异而凄凉：“发生了什么？我原本想让郑小舟说的，但我太恨他了，没忍住，给了他一枪，打在……呵呵，跟我伤的一处地方，你看。”他指着某处。
    陆海睁大双眼，才看清郑小舟岔着的两腿间，地面一大摊血，不由地脊背发凉。
    “看到了吧？”严方正又笑：“就是那儿。他大概还活着，不过活不了多久了。既然他现在没法儿说话，就让这个人来说。”
    他用某种东西，很可能是枪，顶了顶郑明亮，厉声道：“说！”
    接下来的十分钟，揭开了许多谜团，也揭开了红光这个表面宁静祥和的小镇曾有过的黑暗，即使见惯阴影的特行组众人，也一度闭眼叹息。
    郑明亮抖抖索索地陈述了10年前的往事。彼时，严方正不仅是陆海口中那个成绩好、学习刻苦的寡言少年，更是一腔热血、充斥着正义感的保护神。他初中到高中，从王疯子手里解救过不下两位数的少女。但因为受害者及家属的“家丑不可外扬”，因为郑明亮管辖的派出所的睁只眼闭只眼，所有猥亵、性侵都没有得到处理，诸事过后，留下的只有那个被王疯子恨之入骨的严方正。
    不仅是王疯子，因屡屡考出高分，成了家长会上老师交口称赞的榜样，成了让其他学生嫉恨的“别人家孩子”，加之独来独往，不与旁人深交，严方正还是同龄人里备受怨恨的对象，其中之一，就是郑小舟。
    他屡次遭受大伯、大娘诸如：“你怎么这么不上进，看看人家严方正，回回考第一，再看看你”之类的责骂，对严方正怀恨在心。他数次跟踪严方正，想找出他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破除他“好学生”的形象，终于成功。他发现了他的秘密，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同为“受害者”的周晓，两人定下毒计，找上“小弟”贾帆，一同实施。
    一天放学后，在严方正回家途经的小巷里，他听到贾帆的呼救，便快速跑去查看，只见王疯子在殴打瘦弱的贾帆。他立即上前营救，但在打跑王疯子前，背后就挨了一闷棍，倒地不起。意识模糊间，他恍惚听到两个少年对王疯子说：“他喜欢男的！他变态！你不是恨他么？踩他那里，踩啊！使劲踩！踢他！踢爆他！废了他！反正他是个废物，要那玩意儿没用！”然后，他在反复的剧痛中昏迷……
    吴思和莫然咬紧了牙关，而吕游、司灵晨，将握紧的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刘鸥面无表情。一旁的周大爷闭上了眼，声调颤抖：“作孽啊……”
    良久，陆海的声音才响起，明显在努力压抑情绪：“对不起……”
    “不必”，严方正冷笑着，透出残忍：“用不着你说对不起，该说的是他们，但我现在已经不想听了。我确实……成了废物。我爸妈早就闹翻了，我爸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这件事一出，他更加理直气壮地把过错都推给我妈，然后一走了之。我妈报警，被郑明亮这个人渣威胁，找周晓、贾帆家理论，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你儿子自己不是东西，你个当妈的不会管教，我家孩子看不过眼来替你管教，还有错咯’。我妈带我离开红光，气怨交加，身体就不行了……半年前，她病死。死时还睁着双眼，怎么都合不拢……她走了，我再无牵挂，报仇，是我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