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挂断电话后，刘鸥问陆海：“你跟这个严方正是什么关系？”
    “高一的时候有小半学期同桌，但课外基本上没怎么来往”，陆海想了想又补充：“他似乎跟任何人都没有深交。”
    “他人怎样？”
    “成绩挺好，很刻苦，其他的我记不清了，也没听说他打过王疯子。”
    “你没告诉过他你的性取向吧？”
    “当然没有。”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海吸了口气，颇有点“英勇就义”的意味：“那时不明白，后来想起，我当时大概是喜欢他吧，或者至少有好感。”
    “他察觉到了？你表现得是有多明显？”
    “完全没好吗”，陆海申辩道：“是想过多了解他，问他些学习之外的事情，但他不愿意说，我问过几次后就算了。”
    “一般人会因为同性的同桌问几句话就认为对方是同性恋吗？那他还真是敏锐过头了。”
    “什么意思？”
    “能通过你完全不明显的表现断定你是同性恋，他大概跟你才是‘一边的’……”
    刘鸥话没说完吕游就猛地推门进来：“鸥队，出事了。”
    他身后紧跟着吴思等人，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陆海一见她，心里一紧，站起身：“李婶儿，是不是我妈……”
    “嗯……”妇人满脸是泪，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整话。陆海见状，一言不发转身便冲出门去，往自己家飞跑。而不等刘鸥下令，特行组几人也跟在他身后开跑。
    血腥味几乎是刚进门就能闻见，瘫痪的妇人还是像以往那样平躺在床上，不同的是身上盖的被子掀开了，露出插在胸口上的一柄尖刀，身上穿的薄棉衣被染得通红。陆海怔怔地站在屋子中央，失魂落魄。莫然绕开他走到床边，戴上手套，伸出两指按压妇人的颈动脉，而后回身冲赶来的刘鸥等人摇摇头。
    “带他出去。”
    得到刘鸥命令的吕游推着陆海往外走，两分钟后，屋外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哀鸣。听着陆海的哭声，特行组队员们面色沉重，但仍保持着冷静，迅速分工：吴思给仍在红光镇的市刑侦队打电话，让他们分成两组，一组迅速到陆家勘查，另一组则交由莫然带领，抬走尸体进行解剖；吕游和司灵晨开始做现场还原。人散开后，刘鸥将死者枕边的一个手机装进证物袋，摘下沾血的手套，走出房门。
    他在墙边找到了坐在地上痛哭的陆海，看着这高大的男子蜷成一团无助地哭泣，刘鸥心中非常不忍，但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思索片刻后，他索性也坐下了，紧挨着陆海，将手放在他肩上。出乎意料的是，陆海忽然侧身，猛地抱住了他，这让刘鸥有一瞬间僵硬，末了又努力放松，抬手轻抚陆海后背。
    两人沉默地以这种稍显扭曲的姿势坐了一小会儿，吕游走过来：“鸥队……”
    刘鸥举手打断他，“回派出所再说。”
    仍在流泪的陆海闻言放开了抱着刘鸥的手，使劲抹了抹脸，抬起头：“你们走吧。”他虽然两眼红肿，声音嘶哑，但情绪已稍显平复。
    “要不让吴思在这儿陪你？”吕游提议。
    “不用了。”
    一小时后，特行组全员都回到临时办公室，吴思翻开笔记本，想陈述所录的口供，刘鸥却抬手阻止了他，说：“先放一放，我有个推论要告诉你们。”
    他说出了对那个灭门案嫌疑人性别的推测，其间还将几段视频重新调出来做了不同角度的解析，在此过程中，他数次动作很小地抬眼看门口，只有莫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队员们经过一番讨论，基本认可了刘鸥的推测。他最后一次看向门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说：“好了，回到这起案子上来。”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陆海，脸上仍有泪痕，但身姿如同数日前在红光镇口初见他时那样，笔挺而坚定。刘鸥很轻很轻地松了口气，一直观察着他的莫然醍醐灌顶——那段推论并不是非现在说不可，即便要说，也没必要花那么多口舌，费那么大周章，刘鸥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在为陆海争取时间，因为他相信他一定会来。这么说的话……莫然几乎能肯定刘鸥的心思了，对整个团队而言，这也是好事，毕竟在满员状况下办案，效率会提高不少。只是陆海是否有这资格，还需观察。眼下就是个不错的机会。莫然相信刘鸥也是这种打算。
    “坐下吧”，刘鸥点点头示意陆海：“我们正要开案情分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