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六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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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草原上的夜晚更是透着一股静谧的清寒。那种清寒,不是暮雪之后北风寒彻的刺骨之意,而是,一场热闹喧嚣的庆贺后,余灰残寂的静默。
星辰若海,浩瀚而灿烂,宛如萧锦岚的目光,神秘而令人眷恋。霍景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沉睡后安静而没有一丝痛楚的脸颊,她总觉得,萧锦岚很悲伤。那种从悲伤从灵魂中透出来又深深地埋在灵魂里,若隐若现,让人不由地疼惜。
霍景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艳羡的一切,为什么会悲伤呢?又为什么,这种感觉似乎也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他又是谁呢?
寒气侵体,凉意落在身上,只是稍稍想了想,霍景便觉得彻骨的寒冷喷勃欲出,一股剧烈的疼痛在脑中炸烈开,几欲将她撕开。她抓紧被角裹紧身体克制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即便这样,还是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要从她的脑海中冲出来。
霍景害怕地翻滚,想要抓住什么给自己一点安慰,然而除了被子她什么都抓不到,她被自己困住了。
就在霍景觉得恐惧带来的压迫感要使她窒息时,萧锦岚抱住了她。他没有醒,只是本能地一个拥抱,霍景突然就放松下来,没有一点征兆,就这样突然的不再恐惧。她静静地躺在萧锦岚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不急不缓,平稳地跳动着。不知为何,这竟是霍景醒来后觉得最安心的时候。过去,未来,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会保护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陪在她的身边,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们分开。
霍景仰头看着,看着萧锦岚的侧颜完美无缺,她很满足,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人,她要抓住他,不要和任何人分享。
冰雪一般晶莹的肌肤,血色鲜艳的薄唇,还有,秋水沁过一般修长的睫毛下深邃入骨的双眸,霍景就这样看了一夜,直到熹微流光,破开黑暗。
萧锦岚醒了。就在霍景睡着的下一刻。
他欢心地笑了笑,轻轻地,浅浅地,彻骨的悲伤那一刻刹那间褪却,只有一摸沉溺的笑意,流连在他心底。
萧锦岚走了。送来霍景的那一刻他抚摸了霍景的脸,爱恋,而又宁静。
战事仿佛一触即发,然而,约好的战事萧锦岚并未赴约,他依旧操练着兵马,和往常一样。
塔岐带着大队兵马前来战场,鼓战三番也不见有人前来应战,磨性良久,终于耐不住逼近大营叫嚣。可是无论他怎么叫骂,萧锦岚都不与理会,几番下来,他也没了力气。最后,无奈且又不敢擅自攻营,恐中埋伏,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一连三日,萧锦岚都是如此应付。纵使塔岐笑他不知何时竟成了缩头乌龟,他都只是笑笑不与理会。直到,第三日的夜里。
丑时刚过,营中兵马忽然批甲持枪,紧张万分的样子。霍景听到响动突然醒来,未曾看到萧锦岚还以为是敌军袭营,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营中大军突然整军出营,银色铁甲上皆披着黑色披风隐逸在黑夜中,霍景拉着一旁守营的将士急忙问道,“这么晚他们这是要去哪?”
守门小将恭敬地低声答道,“回公主,殿下要去偷袭敌军大营。今夜月色昏暗,殿下弃了马匹带着三千精锐徒步前去,为的就是攻其不备,若无意外,明日我军大营便可再向前百里。”
“什么!”霍景心突然跳的很快,“难道,锦岚这些天消极怠战就是为了消磨敌军意志,可是,他这样做也会令我军士气低沉的,如此怎可应战?”
守门小将似乎并不担心,他安慰霍景道,“公主只管放心,殿下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一战,殿下必胜!”
这样安慰的话并不能令霍景安心,她紧张地无法安心入睡。帐中的炭火早已熄灭,可是霍景并未感觉到冷,她一门心思都在萧锦岚的身上,丝毫顾及不到自己的冷热。
卯时已过,霍景忐忑地在帐中地踱来踱去。天色将亮,他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莫非是被敌人发现中了埋伏?或是战事败了,被他们所俘虏?
霍景想着所有的可能,她自责着不该乱出什么主意,若是萧锦岚有什么万一,她也活不下去了!
终于,天光大亮。霍景冲出营帐抓住人就问,“萧锦岚回来吗?他回来吗?”
来的人都摇着头,他没回来。
霍景懵了,莫不是,真的全军覆没了?
寒风瑟瑟,一夜间凉尽整个草原,终于,一个人的出现,让霍景彻底地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