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二章 前尘往事尽散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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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季征和程前协议离了婚,分手的过程很简单,没有争吵,也没有眼泪。
    季征还记得那天是6月8日,自已正休年假。程前有一个月没怎么回家了,说是新厂开业太忙。说实话季征并不看好他办的这个食品加工厂,一是他自已没有相关从业经验,对食品行业仅有一知半解,也没好好做过市场调查;二是合伙人不靠谱,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在对方的鼓动下打算合作办厂,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清楚,单靠对方说有个家传秘方就信了。季征劝过几次,但是程前想翻身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还反复保证说这次一定能成,季征最后只好把家里仅有的十万元存款给了他。
    斗儿已经上学前班了,等九月份开学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他偶尔会问爸爸为什么还不回家,季征就说爸爸在忙事业啊。其实季征知道,程前这回还是会一败涂地,他这几年的投资没有一次赚过钱的,每次都是虎头蛇尾,兴奋开场,黯然收场,前些年攒下的钱象打水漂一样有去无回。季征对他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只能努力工作,把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
    与其想那些自已没法控制的事,不如趁着休息把家里翻新一下,换个好心情。她去装饰材料商店选了两种带颜色的乳胶漆,刷墙的大姐还挺惊讶的,说这刷完了能好看嘛,季征说好看。房子是两人结婚时季征贷款买的,程前没什么存款,他父母在乡下开个小蔬菜店也没有能力给儿子买房,但季征不在乎这个,自已痛快地去当地建行办了公积金贷款,房产证是自然是季征的名字。
    季征无比庆幸自已还能和儿子有个栖身之所。
    程前回家那天中午,季征刚刚把家里收拾整齐,美滋滋地看着自已的劳动成果。方厅被刷成淡淡的薄荷绿,卧室是浅藕合色的,挂上粉色纱帘颇有些浪漫情调。
    程前进了屋,看到屋里变了样也没有意外的表情。他有些黑了,墨镜架在头顶,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T恤,一条青色长裤,不是平时穿的,和他的脸色有些不谐调。
    季征愣了一下说你回来了,看看这新刷的颜色好看吧。
    程前嗯了一下,走进各个屋子瞅了几眼,然后坐在方厅的沙发上沉默,说明天咱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记忆之中听完这句话,心确实有抽痛的感觉,但又有种意料之中的释然,仿佛冥冥中就有过这种预感,说你看,该来的来了吧。
    她说咱们两个也可以象朋友一样把斗儿带大。
    程前说我不想这么过了。
    然后季征说好。
    离婚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比结婚的时候省了很多步骤,没有询问,不用体检,不用看小册子,也没有调解的过程,这种方便快捷的服务不知道该不该表扬。季征在民政局把头天晚上在网上查到的范本抄了两遍,写好条款,两人签了字按了手印,又照了张单身照贴在在绿本上,卡上钢印就成了,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
    协议上写道,两人因为性格不合协议离婚,儿子和房子归女方所有,大众车归男方所有。两人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天气好得不得了,天很蓝,艳阳高照,程前开车走了,季征照旧去妈妈家吃午饭。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热,但是心却好似有个大洞一样,不断地有冷风贯进来。这是一段不被看好的婚姻,如今惨淡收场,真是应了当年很多知情人的话“你们根本不合适”,现在这样,应该有很多人看笑话吧。
    年轻的时候人总是被感情支配,只管喜欢不喜欢,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现今季征早就明白了,门当户对决对是有道理的。程前没有学历,家庭没有背景,大专学历还是自已拿钱找人替他考的。他说不上班了要做生意,自已就拿了家里的积蓄支持他;他说要去搞营销,她就贷款给他买了车;他说要创业,她就倾囊以待,虽然不是自已所愿,但还是希望他能成功。人是自已选的,季征没有办法说后悔,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已承认这是个错误,也不想和任何人诉说。
    一个人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熬了一个月,季征明显憔悴下来。每天晚上给斗儿讲完故事,哄他睡着之后,她就一个人发呆,睡不着觉,脑子里面疯了一样涌上很多杂乱的想法,想停都停不了。可第二天她还得象个没事人儿似的正常工作,中午去接孩子放学,一起去母亲家里吃中饭。两个月过去了,家人同事竟然没有人看出她的异常。
    斗儿对于爸爸经常不在家倒也习惯了,但是小孩子总有找人的时候。对季征来说,最痛苦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守着千疮百孔的秘密,而是孩子闹着找爸爸的时候,那真是比死还难受。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季征原以为两人分手了,今后就再无瓜葛,但是很多事情慢慢浮出水面,她才知道,自已真是纯良得可恶。
    程前厂子开业的时候办得很热闹,不少亲戚朋友都去捧场,据说没少收礼金,只不过厂子连一个月都没撑下去就黄了,租的厂房里只剩一堆破机器,十几万元不知道被他花到哪里去了。
    季母指着她说你真傻呀!他要那么多钱干嘛啊?那几个破机器值几个钱!都是骗你的,他早就打算搜刮完这点钱跟别人走啦。
    除了拿走家里的存款,他还背着季征向表姨借了五万块钱,等表姨打电话要帐的时候她才知道。接到电话后季征躲到单位卫生间里大哭了一场,然后取了钱送到表姨家,把存折上剩余的五千块钱都给了表弟。表弟要结婚,买房子正用钱的时候。在这件事情上,尽管季征不知情,但是心里却对表姨十分过意不去,她没有义务替程前还钱,又不能装作不知情,所以只能为难自已,把刚发到手的季度奖金全部奉上,来求得一点心理安慰。
    因为这件事和表姨一家也慢慢疏远了,季征深感人世的无奈。
    她觉得自已不管做为什么对程前都算是仁知义尽了,她告诉程前已经替他还了五千块钱,希望他能把其余的钱补上。程前在电话里保证说会慢慢还,季征明白这种保证的真实性还有待验证。
    季征没有问他开这个厂子是不是就想把家里的钱都骗走,也没有问他借走表姨的钱做什么了,就算回答了恐怕也是谎话吧。程前虽然学上得少,但是哄女生还是挺有一套的,不然季征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就唯独看中他了呢。除了他人高马大,外表帅气,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征离婚这件事儿还是陆续被同事朋友知道了,好友电话约她见面她说不去,同事找她半夜喝酒她说看孩子。
    办公室主任吴大海是她多年的老领导,其实他年纪只比季征大五岁,平时象个大哥似的关照她。有天吴大海冷不丁地对她说前两年在松江市看到程前领着一个女的逛街,出纳员刘姐也偷偷跑来说她遇到过程前领着别的女人单独去饭店。季征想问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大多时候,朋友同事亲戚总是比你先知道一些秘密,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就象同事于姐,他老公领着情人在临市开房时被于姐的亲属当场碰到,那自然是瞒不下去了,于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瞬间成了仇人,由此展开的一系列家产大战比电视剧都精彩。女方聪明地挂失了家里所有存折转移到自已名下,而男方把家里锁换掉对房间实行“封锁”。还记得那场婚礼上炮放得都快把楼崩塌了,百十只鸽子一飞冲天,想想还真是绝妙的讽刺,婚礼上放鸽子喻意深刻。
    排场压根决定不了婚姻的长短,也不能保证婚姻的质量。
    有天程前的老友于福春在街上遇到季征,大着嗓门就问她怎么离了呐?季征倒没了那份最初的尴尬,笑着说天下大事不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么。
    早年的情份都在不断的给予中消耗光了,如今连责任和义务也都不用担负,再也不用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掏心掏肺,何不是一种解脱呢?经历过那份极致的痛,心脏才能被淬练地更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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