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王府 三十章:血为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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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床时顾长安还在思索此事。
血合欢。
莫名的,这三个字让顾长安感觉十分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应该和它关联的,只是顾长安如何也想不起。这太过古怪,自从纪崖将血痣点在她眉心的那日,她的记忆从未中断,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小姐昨日可是将粉嫣给吓坏了。”
水苏站在顾长安身后,给顾长安稳了稳发钗,笑道。
“怎么说?”顾长安回神,问道。
水苏笑:“昨个儿夜里,粉嫣想给小姐您添一杯茶,谁知却怎么也唤不醒小姐。吓得粉嫣疾呼小姐您的旧疾又犯了,让奴婢们好生守着,说小姐说不得要睡多久呢。”
顾长安眨了眨眼,笑道:“小姐我昨夜睡得有这般沉?”
水苏笑而不语。
“小姐。”
团子突然冲进来道:“小姐,外面都在传,张大人重病,怕是不好了!”
“谁?”顾长安猛地站起身。
“御使大夫,张大人。”团子道:“听闻昨晚上张大人便有些不好,皇上昨日还遣了御医去,说是……说是……”
团子支支吾吾的,到底没有敢说下去。
“御医说了什么?”顾长安蹙眉:“说实话!”
“御医说,说,让给张大人准备后事……”团子小小声,嗫嚅道。
“怎会!”顾长安忍不住蹙眉。
表哥这是在做什么打算?
“备车,去御史府。”
“是,小姐!”
团子应着,急匆匆下去备车了。
御史府。
顾长安被小厮请进了张天青的青天院,一进院门,那小厮便吩咐,张大人吩咐内院只能顾长安一个人进入,便是小厮也只得止步于院外。
粉嫣、绿浓刚想辩驳,被顾长安制止。
顾长安孤身踏进两步,闻道一股浓重的苦药汤味,顺着药味绕过回廊,便看到位身着松色长袍得男子。
男子半坐在小凳上,一瞬不瞬的守着药炉熬药。
“你是谁?”顾长安上前两步问道。
这男子的衣饰不俗,绝不会是张府的仆人,但非张府仆人,如何能够在张天青的院子?
松色长袍的男子闻言瞥了顾长安一眼,问:“你又是谁?”
“我是表哥最爱的人啊。”
松色长袍的男子只是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顾长安又问:“表哥在屋子里么?”
“劝你最好别进去。”男子懒散的看着顾长安道:“天青没穿衣服”
顾长安一噎,走到男子身边蹲下,也望着药炉:“那你在这里做什么?给表哥熬药吗?表哥真的病了?什么病?”
“他不是病,是中毒。”男子一边看着火,一边淡淡的答。
“什么毒?”顾长安又问。
“世上无药可解的毒。”男子答。
顾长安一愣,有些发蒙的看着男子。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前几日见时,表哥明明还好好的,这才几日,怎会中毒?
“他的毒,其实说来,是寒毒……”男子续道:“不过是有人一时好奇,往寒毒的药方里混合了血合欢。血合欢药性奇特,与男子而言,不过是使人短暂的丧失理智,使人一段时间内身体被本能欲望所掌控,并非什么致命剧毒,而且是一次性发作,按照药理,便是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寒毒发作时,会带动血合欢发作,只要解了寒毒,便也该无事。”
“结果呢?”顾长安蹙眉。
“结果……药不曾有什么问题,但到了张天青的身上,却自动转了药性。”男子轻叹:“于天青而言,此毒,无解。”
顾长安沉默了。
“所以,是谁害了表哥?”顾长安看向男子。
“咳……久儿,莫听他胡说。”张天青似乎听闻外面的声音,搀扶着一根手杖走到门口。
“你怎么出来了?谁准你出来的!”方才还守着药炉的男子立即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裹住张天青:“这么冷的天就这么出来,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张天青摇摇头:“久儿来了,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将死之人还是安分在榻上待着吧。”
张天青身上的毒性,已经越发克制不住了。便是男子每日不住地熬药,也不过让张天青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活着。这样无望的看着张天青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衰败,男子终于怕了。
他甚至不敢睡觉,不停地守着药锅。
唯恐一个不慎,张天青便再也睁不开双眼。
张天青无奈,叹息一声:“久儿,外面凉,随我进来。”
就那么巧。
男子刚走过去给张天青加衣服,药炉的药便沸了出来,沸出的药汁浇在火上哧啦作响。
顾长安一惊,忙过去要掀起盖子,却被烫的惊叫一声,急扔了盖子。
纵是如此,顾长安的指尖也被药锅的盖子黏去了一层皮肉,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淌下,流到药锅里。
“久儿!”张天青一惊,忙走到顾长安身边,拉过她的手来看,只见瘦削的指头被烫的扯去了大块的皮肉,很是触目惊心。
“急什么?不过是个小伤。”男子将地上的药锅盖子捡起洗净了,重新盖在药锅上,才缓缓走到顾长安身边,随手从腰间取出个丹瓶,打开将一些药粉洒在顾长安的手上:“幸好天青的药没有毁了,不然你这手剁了也合该!”
顾长安只觉得手掌瞬间一阵清凉,露在外面的血肉竟也有隐隐愈合之相。
“归一。”张天青略带不满的轻唤。
男子叹了声。
不一会儿,男子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回眸看着顾长安道:“还不扶着你表哥进屋?他本就身中寒毒,还真指望他寒上加寒、直接一命归西?”
“归一!”张天青无奈的唤。
“好好好,不管,我不管了……我去煮药总成了吧。”名唤归一的男子转身回去小凳上,继续一瞬不瞬的瞪着药锅。
顾长安忙扶着张天青进了房间,四处一望,忍不住蹙眉。
“你这房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张天青笑:“没有伺候的人,我还能活的长些。”说着,咳了数声,才又道:“归一,其实是化名,他便是江湖传闻中的鬼医。他跟在我身边的消息,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圣上之所以容忍张天青到现在,便是因为他这一身的病。
张天青的病让他无心朝政,也让皇帝对他有几分愧疚……
世人皆知鬼医的能耐,江湖传闻鬼医能‘活死人、生白肉’,若是鬼医在张天青的身边的消息泄露出去,那谁还会信张天青的身子真的有病?怕是都以为这是故意装给皇帝看的了。
“你的身体……”
顾长安忍不住想起王府那日再见,张天青便是这样裹着厚重大氅,当时张天青还用冰蝉丝骗她。
莫不是他的病情加重,与此有关?
“别想太多。”张天青咳道:“我这毒,也中了许多年了,无药可解,归一用了许多方法,也不过在吊着我的命罢了。不说这事。你这两日在王府可好?”
“我能有什么?”顾长安摇了摇头:“倒是表哥,明明生着病,何苦骗我?”
“咳,咳咳……”张天青咳了声,轻喘了口气,才笑着道:“本想撑一撑面子,岂知,这身子太过不争气了。”
“知道就好!”鬼医轻哼一声,端着药碗走进来,递给张天青:“你这般的胡来,便是好身子也让你糟蹋坏了,何况如今?”
张天青侧过头来轻咳,仿若没有看见药碗似的。
连着数日,恨不得一两个时辰鬼医便端来一碗药,张天青只觉得嘴里的苦味就从未散去过,实在喝的有些怕了。
“你表妹在这,还等我哄你?”鬼医挑眉问。
张天青忽而面上一红,终是接过药碗几口喝了下去。
顾长安忙倒了一碗清水,等着张天青喝了药递给他。
张天青刚喝了两口清水去去苦味,便猛地脸色一变,身子一侧,吐出一大口紫色的瘀血来。
“天青!”鬼医惊慌的摸上张天青的脉搏,却瞬间变了脸色。猛地转过头来看着顾长安,眸光炯炯:“你刚刚往药锅里放了什么?”
“什,什么?”顾长安一惊,站起身问:“表哥这是怎么了?”
她方才不过是揭了下盖子。
“天青的毒……”鬼医神色莫名的看着张天青,缓缓道:“天青的毒,去了一半。”
“你调了药方?”张天青闻言也是惊讶。
怎么从未听他提起。
“这不过是个吊命的方子。”鬼医也是蹙眉。
一个吊命的方子,怎会把张天青沉淤多年的毒给解了大半,这也是让鬼医百思不解的地方。
“这样说来,我倒是想起……”顾长安思索的道:“方才,我拿开盖子的时候,烫到了手,好像有血掉进了药锅里。难道,那毒是需要血为药引不成?”
鬼医脸色一变,转身去取桌上的茶碗,随手将茶水倾倒在地,拿匕首削开手腕,放了半碗鲜血。
将丹药溶在血里,递给张天青。
“喝了,试试看。”鬼医道。
张天青眸光微微一闪,闪过一抹痛楚,才接过药碗,一声不吭的喝了。
自张天青喝下药,鬼医就一直握着张天青的脉搏。
只是,许久,竟无一丝变化。
看着张天青竟也用略带期盼的眸光看着自己,鬼医心中一痛,悄然转开了视线,顾长安从鬼医的眸光中看到了压抑的疯狂和隐隐的水光。
仅凭鬼医的神色,顾长安便看出端倪。
张天青自然也明白了,是以他轻笑,拍了拍鬼医的肩膀:“无妨,起码也解了一半了不是?还能多活许久呢。”
顾长安微微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药还有吗?”顾长安问鬼医。
鬼医点头,将怀里藏着的丹瓶取出。
顾长安点头,随手拿过鬼医放在小桌上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久儿!”张天青惊呼,起身想制止顾长安,却被鬼医封住了穴道。
于鬼医而言,任何一个可以救治张天青的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顾长安学着鬼医的样子也放了半碗血,鬼医便上前给她手腕撒上药粉,妥善的包扎好了。
顾长安将血递给鬼医:“试试看。方才是我的血误打误撞解了表哥一半的毒,说不得,这一碗也可以把余毒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