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大山越来越近，路也变得崎岖难走起来，郎济宁对玻虎的跟踪也越来越小心，大约离山脚还有四五百米左右，玻虎将车扔下，扛上步枪疾步朝大山跑去。
    赫连浔和郎济宁站在车边，看着逐渐在视线里消失，一瘸一拐头也不回拼命奔跑的玻虎，郎济宁打开车门从座位下摸出一把手枪：“他手上有步枪，贸然冲上去就是送死，要抓他得等机会，这座山，山势险峻，我们只要不把他跟丢就行！我有枪，我在前面。”
    赫连浔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郎济宁直接将枪上膛，对准赫连浔：“你要说个不字，我先杀了你，我说过，我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抓到玻虎！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赫连浔深吸一口气道了句知道。郎济宁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追踪玻虎的路上，郎济宁对赫连浔一直都很警惕，只要他步伐稍慢或者稍快一点，郎济宁都会回头看看他，右手一直摸枪，随时准备给玻虎或者他一枪。
    “如果可以，玻虎还是活捉。”
    “那得看你表现好不好了！”
    山越来越陡，脚下可走的路也越来越窄，难行的山路让玻虎手中那把保命的步枪变成了累赘，赫连浔抬头看看被山圈住的这一片蓝天，又瞅了一眼远处的玻虎，指着前面越发陡峭的小路道：“前面很险，我们有机会能抓捕！”
    郎济宁将枪抓紧了些警告道：“你在我身后，有半点异动，我先杀了你！”
    这座山险峻陡峭，虽说是有三国共同管理，但因为太大，不好划分界限，再加上山中除了树木怪石，并没有太多资源，管的太多会被其他两国诟病找麻烦，是个鸡肋般的存在，在加上几乎没人踏足，所以也就没有人管。
    要想翻越这座山，就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需要足足两天的时间，而且还只能走悬崖峭壁的险道。
    赫连浔和郎济宁摸着墙壁，在山腰中行走，从九百多米的山下吹上来的寒风，冻的人腿直发麻，只是扫上一眼，心便悬了起来，两人谁都没有往下看，离他们五百多米的玻虎更没心思转头往后看这两个跟了他一路的人。
    眼见玻虎离他们越来越远，郎济宁深吸一口气迈大步子加速前进。越往上风越大，贴着墙壁走的身子，只要稍稍一晃，随时有可能被风钻了空子将你推到悬崖之下。
    玻虎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他明显开始有些吃不消，先前和警方的激战和已经让他消耗了打量体力和精力，现在又提着心一口气爬这么高，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显出疲态。
    相反，郎济宁却加速追击，在双方大约有两百米的距离时，他突然大喊一声：“不许动！”
    玻虎身子一抖，踩落得石头掉下山崖，连个影都看不见。赫连浔也被郎济宁这一声吓得脸色发白。
    悬崖峭壁处，玻虎紧抓手中的步枪却始终抬不起来，山腰风大，而且路太窄，步枪太长，一只手能不能举起来先不说，开枪的后座力很有可能让他失去平衡，犹豫片刻，玻虎决定不理会这二人，继续向前。
    郎济宁掏出腰中早已准备好的手枪，再次喊道：“不许动！”
    这一次，玻虎扭头瞅着郎济宁手中的手枪，犹豫了。
    赫连浔蹙了蹙眉：“郎济宁，我们和他都动不了，这样做没任何意义。要是把他逼急了，他会赌一把，朝我们开枪！”
    郎济宁轻笑一声：“前面的路没法走，他必然会回头，杀了我们两是他下山的唯一选择，那时候我们就太过被动，现在他还不知道前面如何，觉得还有希望，主动权是在我们手里。”
    “你怎么知道前面没路？”
    郎济宁颇有得意道：“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猜一猜。”
    赫连浔懒得和他多说，因为语言不通，郎济宁敲了敲了手中的手枪，做了一个扔的动作，又用枪口指着玻虎。
    玻虎有些犹豫，郎济宁再次敲了敲手枪，他这才不甘心的扔下步枪。
    对于玻虎这个顺从的举动，郎济宁颇为得意的对赫连浔炫耀道：“怎么样？”
    “小心他身上还有别的武器。”
    郎济宁不爽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就你能制服玻虎是不是？”
    “如果步枪是他的唯一武器，他不应该会这么轻易的扔掉，跟我们回去死路一条，而他认为前面还有路的情况下，干掉我们继续前进才是他的最佳答案。”
    “你少自以为是，我们之间有两百多米的距离，而且路这么窄，他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现在，但……”
    “你有完没完，在废话我先杀了你！往回走！”
    赫连浔摇摇头，摸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
    郎济宁一边用手枪指着玻虎，一边小心翼翼的移动步伐，观察着赫连浔的脸色：“你是不是觉得不爽？”
    “什么意思？”
    “玻虎落在了我手里。”
    “我想找的人是杨川，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玻虎。”
    “你少骗我，杨川想杀玻虎，要是玻虎在你手上，他怎么都会来见你。他要不想见一个人，你就是把这个地球翻个底朝天，也见不到他！让你亲口承认一句你败在我手里，就这么让你难受？”
    一提起杨川，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事：“我问你，你和杨川，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郎济宁讽刺般的轻笑几声：“你是同性恋，是不是也特别容易接受别人也是同性恋？我就算是喜欢男人，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上杨川，他就是个疯子！你是不是也被他骗了？他很擅长揣摩人心。尤其是善于揣测你。不过，我要和他真是那种关系，你一定会疯！”
    赫连浔本想说不会，但转念一想，又闭了嘴。
    “我，还是赢了你一次！”
    路，越走越宽，郎济宁紧绷的神经逐渐有些放松，脚下的风似乎也没有先前凌冽。看着身前小心翼翼移动步子的赫连浔，他心头有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回去之后，我就能安心坐牢了！”
    “你要是不逃出来，权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少做几年牢。”
    “他会替我开脱？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才是优秀。”
    “权队只是多关注我一些，这次的任务把刑侦科搅的翻天覆地，你和我都是他带的人，他心里不会好受。”
    “可他一直只表扬你，整个刑侦科，我们都是多余。”
    “权队要真是想抓你我，我们此刻应该在大牢里待着，而不会在这里抓人。”
    “那我也是托你的福。”
    “托我的福？你总想赢我，觉得比我强，可你却又说权队是因为我才不追捕你，你就这么看轻你自己？”
    “我从没看清轻我自己，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我不比你差！只不过是你运气比我好那么一点点，聪明那么一点点。以前你就没资格让我看轻自己，现在你更没资格！玻虎在我手上！”
    得意之际，脚下的一块石头，让郎济宁身子一晃，对着玻虎的枪口发生了偏移，而就在这短短数秒之内，一声枪响，响彻整个山垫，从郎济宁胸膛穿过的子弹，如同一朵妖艳的红色毒花在赫连浔眼前开放，玻虎举着手枪，嘴角带出一丝胜利的笑意，缓缓扣动扳机的手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随着一声枪响，赫连浔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我……赢……了！赫连……浔！”
    郎济宁断断续续微弱的呼声让赫连浔发现对面的玻虎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摊四溅在山壁处的血迹。
    郎济宁的脸色白如死灰，贯穿胸口的伤让他每一口呼吸都如同挣扎。赫连浔半拖着郎济宁的胳膊，想把他拉离狭窄的山道，还没走几步，太阳穴处一片冰凉，郎济宁的眼神虽然涣散，但却带着一份不可理喻的倔强。
    “松开！”
    赫连浔没动弹，郎济宁拿枪的手又加重几分力道：“我不需要……你救，更不……欠你人情。你这条命是我救……的，玻虎……是我杀的。你输了！输了！”
    郎济宁枪头一转朝自己开了一枪，直直掉入山崖之中，不见身影。赫连浔盯着不知深浅的山崖看了许久，才缓缓移动步子摸着峭壁离开。
    郎济宁胸口中弹，他们又处在偏僻的山中，他很清楚不可能活着撑到进医院手术台的那一刻，既然横竖都是死，又为什么要欠自己一个人情？他和自己这个假想敌斗了这么几年，想赢想到发疯。到最后如愿以偿。那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可对赫连浔而言却是一种不可说的悲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做了什么把这个人逼到这个地步。
    短短不到五分钟时间，玻虎死了，郎济宁死了，只剩下这个亲眼见证过他两人死亡的人还在悬崖峭壁上徘徊。
    郎济宁知道这条路不通，而玻虎却不知道，也就说明，杨川不会在这。他不会约一个玻虎不熟悉的地方见面。看着身后漫漫的山路，赫连浔觉得胸口压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