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透铁面定江湖……”
    高崇将那铁面具带在脸上，盯着铁萍踪直愣愣。
    铁萍踪不惧，却看那青面獠牙，想为何这劳什子要丢却总丢不掉。
    “那并非在下之物……”他说得小声，低下头话语却是毫无底气。
    高崇淡然一笑，叹口气，又将面具取下在手中端详半天才说：“铁总旗莫怪，我也觉得这不过巧合，若铁总旗是灭生门后人，当日在东厂就不会被那堆铁链子裹上这么久了。”他将那副面具递与铁萍踪：“只是在下看这东西与铁总旗颇有缘分，想赠与你，即便今晚你我无意，我也想给你留个念想。”
    铁萍踪再看那面具一眼，猛然回头：“不用，高百户收好便是。”
    他蓦然离去，身上落下滚滚细尘，身上的风也将灯火一刮，火焰抽搐两下。房内忽明忽暗。
    高崇只拿着那面具，又在鼻中间闻了闻，扯嘴一笑倒在床上。
    这夜铁萍踪回到吏舍，想起近日之事，深有不安，经韦瑛闹腾一番又倍感疲倦，正昏昏沉沉入睡之际，却听吏舍门外一声响动。
    “铁总旗，铁总旗可在屋内？”
    听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汪直，铁萍踪一下睁了眼，他从榻上一个翻身下来，开了门。
    汪直一身轻衫直裰，背上一件披风，衣襟发丝迎着东风飘摇，脸虽一片稚气，却透着月下风华，只是眉目间略带一丝着急。
    看见铁萍踪开了门后，他方才松了口气。
    “汪公公，更深露重，你且进来便是。”
    他忙请了汪直进屋。
    铁萍踪关了门，取出火折子燃了灯，灯芯炸一下，冒了星火。
    汪直环顾四周，只觉吏舍好生狭小，再看榻边墙，一幅人像。
    画上之人，笑容恬淡，优雅清秀，虽是年轻，眉目却带深沉，又感不俗。
    “这画中人……莫非就是你说的卢谦？”
    铁萍踪望着那副画，面带神伤：“不错，这画正是出自世昌叔之手。”
    汪直点点头，看那烛火摇曳，又静静道：“今日我回来得早，见韦百户先行被人扶回来，又不见你，难免有些着急。”
    舍内狭小，不比汪直房中，铁萍踪看着周围，一张椅子也没有，只好让汪直屈就一下与自己同坐在榻上。
    汪直倒不嫌弃，他与铁萍踪二人靠在墙上，同看着灯火。
    “我今日无事，只不过与百户大人去了留香阁喝了花酒。”
    汪直本还是一脸正经，顷刻间却经不住笑起来，他问铁萍踪可有看上哪位姑娘，却见他回头对着墙上的画一瞥。
    “我心仅有此人，再无他人。”
    这句话，又叫汪直黯然神伤，一双杏核大眼再耷拉下来。
    汪直告知铁萍踪，近日来城外不太平，总有一些江湖人死于非命，或被一剑刺喉，或被一剑诛心，幸而现东厂由尚铭主事，上头没有过于追究，他也是怕铁萍踪再牵进此事当中，所以要铁萍踪行事再谨慎些。
    听了汪直的告诫，他又想起方才在高崇宅中之事，那高崇，真真是高高在上的一条虫，日后会不会咬了自己，还不知道，凡是还是听汪直的话，一切小心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