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天道要怎么对付我们？”胥煜微怔，傻乎乎的眨了眨眼，一派困惑状。“你怎么知道？”
    “猜测罢了。不过料想也是错不了。”邺堂淡淡的笑了，目光中极致的温柔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就像他不过是聊着稀疏平常的话题，而非天道要对他们有所作为一般。这样的气度与他往昔身为魔君之时并无不同甚至更加沉稳。或许这几千年的轮回沉淀世事的历练也沉淀了许多。
    “那……师父，徒儿告辞。”
    最后向北玄真人施了一礼，胥煜不曾回望淡然转身，与邺堂相携离去。他的背影就像那日面对伏羲神体之时一般的决绝。那种淡漠之色印在北玄真人的眸子里悉数变成一抹暗色，昏昏暗暗被朦胧的凄苦遮挡变得模糊极了。
    便在胥煜与邺堂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时，一个少年跌跌撞撞的跑至瑶光殿前，见到北玄真人的身影时，他先是兴奋的惊呼，而后却又忍不住左右张望起来。“师父！您老人家回来了？！我听说师兄也回来了，您可瞧见他了？”
    “走了。”
    “走了？！这刚回来他又走哪去了？”来人便是道祁，他那师兄师父一前一后的不知所踪可是为难他这些年一个人守在岐山剑派。他本是在后山处守着飞花涧，生怕那什么魔修来犯毁了他师兄的宝贝花海，未曾料想竟从侍奉的小童口中得知他那消失了一个甲子的师兄今日突然回山了。他这兴冲冲的赶来，却不曾想终是晚了一步。道祁倍感颓然，忍不住冲北玄真人埋怨“师父！师兄他都六十年未曾回来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你不拦着他不许走，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又把他放下山去了！”
    “……”北玄真人看了自家小徒弟一眼，忽然道“门中新进弟子，可有一个叫齐啸的。”
    齐啸，乃是方昀初原本的命途轨迹中唯一的徒弟。这个孩子与方昀初的师徒孽缘起于六十年前，那时方昀初在巫蛊秘境中获得了突破元婴期的机缘，出来时已经是出窍期的修士了。再回岐山剑派的途中一时心念回了一趟凡市的家。齐啸便是在方府中见着的一个粗使的小童。方昀初一眼便瞧出齐啸的根骨奇佳，他这人惜才有了栽培的心思，回山时就将齐啸带回了岐山剑派。
    而后二十载，并未有出众身世的齐啸在岐山剑派做了一名外门弟子日益苦修终于通过内门弟子的考核可以正式拜师。这二十年中方昀初虽然将齐啸带到了岐山剑派却并未照拂他，可以方昀初这人冷淡的性子一向觉得他给予了齐啸一个修道的机会，能否成事却要看他个人的造化，于是当他看到齐啸通过内门弟子的考核时是欣赏这个孩子的，遂也将他收入了门下正式开始教导。
    不过事情在齐啸的心目中却并非如此，他心思向来重，自幼又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小小年纪性情中却藏着很重的戾气。他在岐山剑派的日子算不上好过，没有背景时常被门中弟子欺辱，他非但不成感激过方昀初，相反，他将自己经受的一切悉数算在了方昀初的头上，认为正是他的不管不顾在导致了他在岐山剑派日子难熬。有听闻方昀初乃是掌门首徒在门派中颇有地位。明明是这般光鲜的一个人，方昀初若是简单的交代一句，恐怕他在岐山剑派的日子便将好过不知多少倍。可这人却将他扔在旁处任他自生自灭。方昀初收他为徒，他并未感激，一直以来他收敛了真实的性情，只为了有朝一日他为人上人之时便将那些昔日欺辱他的人悉数踩在脚下！而他那师父，呵，若不是方昀初地位超然能成为他未来的助力，他又岂会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师父？齐啸眼中的方昀初也是个小人，他道貌岸然，明明曾经对他不闻不问，收他为徒也不过是他能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被看重了根骨，更为了替自己博个好名声。他拜入方昀初门下之后，门派中果然众口一词称赞方昀初惜才照料他这个被他带上山后辈时，齐啸心中那些嫉妒与愤愤不平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齐啸的气运在这个世界颇受天道的照拂，哪怕他年少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也是不过是些小磨难，后来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而包括方昀初在内，那些齐啸觉得欺辱过他的人，却当真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正是齐啸这方昀初悉心教导了数百年的弟子，给了方昀初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份孽债着实也是令人唏嘘。
    话回当下，北玄真人忽然提起一名普通弟子，这另道祁有些诧异，且不说他师父外出数年，就哪怕是未曾离开过岐山，又何时见过他关心除了他师兄外的其他弟子了，哪怕是他也是在他师父心目中排不上号的不是？“师父？您怎么想起来问一个小弟子的情况了？我还真是不知道岐山剑派上万弟子中可有此人，得去查看弟子名册方能知晓。”
    “那便去查吧。若有此人，逐出岐山！”
    “……啊？是！”瞥见北玄真人黑成碳的脸色，道祁想问个缘由也是张不开嘴了，一溜烟便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