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信你？你我之间信任有需要什么理由呢？”
    邺堂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很耀眼有那么一瞬间胥煜恍惚的觉得，他还是九天之上的神君，眼前的人亦还是那个魔界至尊。乾坤辗转他与他的缘分一如往昔总是那般一眼认定，再无转圜。
    “小煜，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寻常人。那日你突然到来，要将我带走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和你似乎纠缠了许多世。当日的妇人对你与那北玄真人感激涕零，以为你们将我抱走，便能灾荒之年换我一个半生安泰。却不知……她若是知晓我是绞杀了她孩子的魂魄，占据了这个躯体，她一心企望平安的人早已化归尘土……又当是何种滋味。”
    胥煜一早便知邺堂如今往生的方式是依靠夺体的法术。利用魂魄之力强行抢夺一具身体……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无论他变作何人，那人原本的魂魄要么消散了，要么就是成为了邺堂的养料。这种方法是极为残忍的，因为这种残忍，天道也还施其身一个果报。那便是……半世畸零，亲缘瘠薄。
    从未想过邺堂会在他面前直白的提起夺体之术，胥煜哪怕知道也从来闭口不提。邺堂或许忘了，但他还记得。记得邺堂还是莫沧矣的时候，坐上王位近乎杀光了所有原主的亲人；也还记得作为蒋云礼时，他一人撑着公司，原主的父母却与他极不亲近；更记得末世之时，万俟曜早已孤身一人，哪怕集结了队伍，也不过是些仰仗他活下去而攀附罢了……邺堂经历这些的时候胥煜都尚未进入他的世界，渐渐了解他的孤独时，邺堂不在乎的样子时常让胥煜半句心疼他的话也说不出口。那时胥煜还想着，或许他们这种本就天地孕育的人对亲情便总是这般吧……既有些渴望，又觉得淡然。
    胥煜许久没有言语，邺堂望着他突然苦笑了一声。“所以……小煜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么？”
    “胡说！什么怪物！”胥煜不暇思索便道“不过夺体之术，为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惊讶这个么？你是怪物的话，与你一般夺人身体的我又是什么？”
    他与邺堂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的生存方式是剥夺了别人活下去的权利，因此胥煜希望尽可能的达成原主的心愿，按照他原本的生活轨迹去活着，也不过是一份愧疚，一点补偿。这世间每一刻都有人死，胥煜活了几千年，看待生死早就足够的淡漠，只是那种淡漠仅仅是对与自己无关的人罢了。他不是一个圣人，甚至不配为神。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不想做一个好人，只想陪在邺堂身边，入魔也好，妖道也罢，都无所谓。
    “……小煜。”邺堂有些震惊，又有些欣喜，反正便是情绪十分的复杂，他望着胥煜极想将他拥入怀中，忽然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他始终不愿意叫他一声师父，又为什么在这里苦苦寻找了整整十年。
    “看什么看！我饿了！给我做饭！你呀，笨死了。这鬼秘境六十年才开一次哎！我当初要是出去了，你要一个人在这里困六十年，出去的时候都改变成个老头子了！”胥小煜傲娇的扬了扬头，脸颊上有可疑的红晕。邺堂看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哪怕过了这许多世终是让他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这个孩子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吗？
    “变成老头子是不太可能。毕竟我特意等到自己的身体长到我满意的样子才筑基的。如今的样貌小煜喜欢吗？”
    “特意……等到你满意？……”刺啦一声，胥煜觉得自己脑门上又有一道惊雷闪过！他就说以邺堂的魂魄力怎么可能十岁了还停留在炼气期，搞了半天这家伙他有意压制的？再一想起自己那十三四岁的样貌，胥煜忽然之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要在这里五十年，只有你和我。”邺堂带着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胥煜才注意到他已经被那个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家伙抱在怀里了。而后……那个声音又说，“小煜这样很好，抱着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别的高大。”
    实被戳中怒点的胥小煜想也没想就着这高度狠狠咬了一口邺堂的肩膀，而那混蛋还低笑出声半点也不疼的样子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着？你丫长得高了不起啊！要不是为师天资过分聪颖一不留神就筑基成功了！今天一定比你还高呢！”
    “对~小煜说什么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