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跟杨晏大倒苦水，也不用他拼命安抚什么，不用他做任何事情，只想他也在这里，在这静谧流淌的江水旁，抬头看着这美丽的皓月星空。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杨晏对自己没有自己对他一样的心思，她却还是像小丑一样为之心碎，做了些荒唐丢脸的事情。一切却都只是徒劳罢了。
    泪水断线珠子一样滚落，齐思贤抬起双手掌心，沾掉盈满眼眶的泪意，继续捂住脸不想看到对面两人是个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直到觉得自己已经平复，才放下手掌，一言不发。
    他们两人什么都没有说，至少没有显露出嘲笑的意味。这就够了。林忌襄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自己也喝着酒，偏头望着夜景，陈靖白倒是同情地看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说道，一扫平时不着调的风格，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其实了解你的感受。”
    齐思贤想笑没笑出来：“你逗我么？”
    陈靖白耸耸肩：“不管你信不信，也有我十分喜爱的姑娘会离我而去的。”
    翻了个白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想成亲，她却急着相夫教子了。”
    “……这能一样吗？”齐思贤冷笑。
    “有什么不一样？”陈靖白挑起眉毛，“我们都给不了他们想要的。”
    这当然不一样。我是真的给不了，而你只是不想给。她不再说话。
    “其实，想过去这道坎，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你的周围，转移心思，和其他人重新开始，”他故作高深地说着，在对面举了举酒杯：“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也许吧，”这自然是陈靖白的风格，而她只想好好静一静，但没想到静了这么久，也还是因为一点点不着边的痕迹就再度崩塌。她深吸口气，靠着椅背望向远处的夜幕。“只是这种为了别人而失去自我的事，实在是不想再做第二遍了。”
    客船驶离田港，跨过宽阔的横江，下一个游学地点在北扈境内，这是一年以来齐思贤第一次来到横江以北的土地。
    春暖花开，横江支流岸边的灌木丛间绿芽滋生，迎春的野花点点开放。船家要在前方的渡口接上其他船客，船速现在正开得平缓，倚船望去，她忽然很好奇当年的齐思贤只身一人离家游学时，是个什么心情。
    “你头上有叶子，”林忌襄也在旁边一起吹着江风，听他说话，齐思贤哦了一声，他就伸手过来，她很配合地没有动，只稍微朝他偏头，待他把发间一点绿叶摘出来，指尖仍流连着捋了捋她的发顶。
    齐思贤睁大眼睛。
    林忌襄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她倾身扶住船舷，望着他身后挥舞着左臂叫起来：“崔贺！”
    “思贤！”远处传来回应的叫声。
    “……”
    船缓缓停在岸边，这倒是个修葺齐整的渡口，看来经常使用，崔贺一行连上侍从总共六人，是学宫本年度游学的另一支小分队。船家靠了岸，这船足够大，他们的马匹行李等物都装运了上来。
    “没想到你们会在这里上船，”她笑道，“你们是改了路线，也要去平翰么？”
    “是啊，完全没想到，”林忌襄的声音冷冷地飘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崔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踪来的吧。”
    崔贺没听到似的跟齐思贤说话走远，陈靖白翻了个白眼，回头看林忌襄：“让他把齐思贤带走吧，咱眼不见为净。”
    不过林忌襄的脸色比他预想的还难看。崔贺定是向齐思贤询问过他们的路线，而她又怎么会特意隐瞒不告。“从平翰开始，我们要重新挑路线。这次，谁也不能知道我们要往哪儿走。”
    “这还不至于……”没等陈靖白说完，林忌襄就转身走了，他只能望着对岸耸了耸肩。
    崔贺一行的房间在客舱的另一个区域。船家顺便停了船休息，他的同伴们在行李中取了弓箭，提议要去岸边树林打野味，崔贺于是邀请她一起。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正准备去找你，陈靖白呢，我们想去打打野味，”正好在过道里遇见林忌襄，齐思贤回答道，“要是知道我们在游学的时候还能操练射箭，张教官做梦也得笑出声来。”
    “这船上就有吃的，为什么非得去打猎？”
    “因为好玩啊，”她回答道，“我还没有这样在户外现打现吃过，走嘛林忌襄，”
    林忌襄不太高兴地同意了。片刻之后，陈靖白也加入了这支打猎的队伍。他们这几个人虽然是同学，但是平时并不常一起玩，也就是互相知道名字，彼此脸熟。在河边树林边缘，一行人三两组队，分头狩猎。
    “齐思贤，走。”林忌襄冲她说道，看也不看晚了一步叫人的崔贺一眼，就背起箭筒握着弓走进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