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澈也笑了起来，可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他郑重道：“臣知道，如今皇上用人之处颇多。云扬既已与纪家大小姐情投意合，臣自然不便再与二小姐有什么纠葛。若家母再催促，皇上再将璎珞姑娘借来便是。更何况……其实二小姐也是心有旁属，臣与她早就达成共识，不过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欧阳烨颇多感慨，别说皇室宗亲，就是世家子女，其婚事也往往由不得自己做主。阿澈和云扬作为自己的亲信，所娶的妻子自然限制更多。好在云扬与纪家大小姐乃是两情相悦，不然就算再想拉拢纪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真正狠下心来，勉强自己情同手足的伴读去娶一位不爱的女子共度余生。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佩服起皇祖母来。太皇太后将纪家推向了巅峰，却再不允许纪家子女尚主或入宫。怕就是因为这位历经三朝的精明女子，早已看破了皇家的种种无奈，再不愿意自家血脉卷入无极城的深深漩涡之中。
    两人谈了几句，龙澈就匆匆告退。欧阳烨拖长了调子，调侃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爱卿这是‘佳人有约’啊。”他揽住龙澈的肩膀，低声笑道：“依朕看，爱卿不如就将这纪二小姐收了吧。大不了倒时候朕赐一个平妻之位，也不是什么大事。”
    龙澈苦笑不迭，“皇上就知道拿臣开玩笑。纪二小姐不仅有心上人，而且还是那种很心悦很心悦的心上人。”
    欧阳烨黑金色的眸子一转，故作疑惑，问道：“很心悦很心悦？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啊？”说到这里，他不由回想起云扬对这场相亲的评价，“气质折人、相貌清俊、思想开通、挥金如土，朕就不相信，这纪二小姐‘很心悦很心悦’的心上人，能及得上爱卿的一半风姿。”
    “皇上……”龙澈有气无力地道：“您难道就没听说情有独钟这个词吗？万千饮食男女，心头眉梢的一粒朱砂痣，不一定就是众人眼中所谓的“完美”。譬如同安大长公主，徐娘半老年近四旬，不也被封小侯爷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还有先皇的丽皇贵妃……”
    “停！停！停！是朕思虑不周……”眼看着龙澈马上就要滔滔不绝，欧阳烨赶紧服软，“爱卿还是抓紧时间出宫吧，再晚一点，鸿宾楼的招牌菜色该都卖完了。”
    眼看着龙澈谪仙一般的飘摇身姿消失在殿门口处，欧阳烨缓缓闭上了一双潋滟多姿的桃花眼，轻声唤道：“璎珞。”
    璎珞闻声而入，巧笑倩兮，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欧阳烨不语，左手向她比了一个隐晦的手势，右手则暗地握紧了龙鸣剑。璎珞小巧精致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轻点臻首，娇媚一笑，示意欧阳烨自己明白。
    主仆二人对过暗号，同时望向养心殿角落里的岁寒三友青花瓷落地象腿瓶。那花瓶大概半人多高，瓶身若直筒，肚腹宽大，中间插了一簇花瓣层层叠叠的重瓣菊花。那薄薄的鹅黄色花瓣此刻正微微摇摆，好似有清风拂过一般，在门窗紧闭的养心殿中看起来分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