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长平侯家的女儿，皇后端庄大气。”良久，太皇太后终于开口道：“蓁儿你协理六宫，也该好好学学皇后的气度。”
    “姑母！”蓁蓁终于忍不住，正欲说话却被母后皇太后恰到好处打断。
    “母后，您看这领舞之人？”母后皇太后试探道。
    “就定慧贵人，哦不，慧嫔吧。”太皇太后缓缓婆娑着手中的十八罗汉绿松石菩提手串，声音也如同飘散的檀香之气一般缥缈无踪，“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哀家听说，今早建成侯以后宫妃位多悬为由，上书奏请皇帝遴选淑女？”
    “什么？”蓁蓁闻言一惊，本欲为悠然出头的念头早就被瞬间丢到了千里之外，“妃位多悬？可是烨哥哥不是才纳了慧贵人与寇庶人吗？”
    欧阳烨忍不住面露难色，为难道：“皇祖母明鉴。只是孙儿答应了蓁儿妹妹推迟选秀，实在不想失言。司马大人突然发难，孙儿虽然一时应付过去了，可是下次……”
    “胡闹！”太皇太后将手中的菩提手串猛地一撂，四散的佛珠一颗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云扶见状忙带领众妃跪下。
    太皇太后冷冷望着蓁蓁，凛冽道：“良妃！太后纵你，皇帝宠你，倒是叫你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子嗣乃是皇家顶天的大事！你有几颗脑袋，敢阻拦皇帝开枝散叶？！推迟选秀？！亏你能想得出来！”
    想是气得极了，太皇太后的胸膛剧烈起伏，景泰蓝点翠的护甲厉厉指着蓁蓁颤抖个不住，慈宁宫的掌仪宫女凌寒慌忙上前安抚道：“太皇太后娘娘您莫生气，良妃娘娘还小，又与皇上情投意合，一时做错了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扶亦劝道：“皇祖母您切莫气坏了身子，蓁儿妹妹天性纯真不羁，您千万不要与她计较！”
    “情投意合？”平静下来的太皇太后忍不住冷哼，“无极城，百花齐放可以，一枝独秀却不行！蓁儿若与皇上情投意合，至皇后于何地？至其他嫔妃于何地？阿徽，你崔家的女儿，都是怎样教养的？！”
    早在太皇太后发怒时母后皇太后便已离座跪下，眼见蓁蓁即将出言顶撞太皇太后，她不由急怒攻心，大声道：“回母后话，是儿臣教养不周！来人，传哀家懿旨，良妃崔氏降为从二品修媛，褫夺协理六宫之权，禁足承乾宫！蓁儿！不好好思过，姑母绝不会放你出来的！”
    变故突然，冷静如欧阳烨沉稳如云扶都齐齐愣住。蓁蓁何曾见过自己姑母这般生气，俏脸一白，带着哭腔道：“姑母您别生气！蓁儿知错了。”
    茕茕亦膝行上前柔和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长姐她已经……”话音未落蓁蓁早一掌掴了上去，她眼眶里虽尚含着眼泪，但面对茕茕却柳眉倒竖，咬着牙恶狠狠怒道：“谁是你长姐？！你也配唤我长姐？！不过小小庶女，就算穿上了华服充其量也就是只变不了凤凰的麻雀！和你娘一样知道挑拨离间！要不是你！太皇太后与姑母怎会这样对我！”
    茕茕莹白如玉的脸颊上登时浮现出一个红彤彤的手印，上面还有几道锋利的护甲划出的浅浅血痕。众人早就唬住了，还是云扶反应极快，忙上前查看茕茕的伤势。
    太皇太后平静地望着蓁蓁，母后皇太后见状怒极，生怕蓁蓁真的惹怒了太皇太后，不由连声嚷道：“人呢？！来人！把崔修媛给哀家拖回去！”宫人们哪还敢再拖延，慌忙上前欲将蓁蓁带下去。
    蓁蓁的目光完完全全地落在了长身玉立的欧阳烨身上，眼角眉梢渐渐浮出的情意，炙热到一旁的宫人都不忍再动手。
    作为回应，欧阳烨微启薄唇，比出了一个口型。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一般，蓁蓁浅浅一笑，然后便任由力大的内监将自己压了出去。
    才出嘉德殿，母后皇太后的声音便狠狠劈了出来，透着令人战栗的雷霆之怒，“好！好！好！哀家的侄女儿不懂事，皇帝也是个情种！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不肯举行大选？！母后！你看！”
    三月的北风尚带有一丝寒冬的凌冽，猎猎吹过蓁蓁华美的裙裾。她仰起头凝视着慈宁宫轩峻壮丽的金顶，那象征着无上威严的明黄色此刻却刺得她眼睛生疼。
    呐，烨哥哥。你肯定为了给蓁蓁求情，顶撞了盛怒的姑母对不对？真傻！姑母，可不是你的生母啊！
    你为蓁蓁做了这么多，蓁蓁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