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飞龙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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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云望山跑死马,极擅于奔跑的鹿马兽也经不住望山之路,更何况是小小少年的流光之于千丈瀑布。
从日在正中便开始不停歇的攀爬,到了这日影西斜眼看就要落下崖壁,流光抬头望不到任何,头顶除了凸出的黑石便是哗啦白水,左右看去也是无边,竟不知自己何时已经从瀑布一边爬到了中间。往下望去更是无奈震惊,无力道:“这怕是有两个来时辰了,我竟只爬了这数十丈高度么?”眼下瀑布脚下依然清晰可见哗啦雪色水花,水墙没入潭水形成的洪流依然清晰无比,他这忙活了半天却并未见成效显著不由有些灰心烦躁。却不想他这般速度已是惊人,这崖壁且不说下凹上凸极难攀登,这千百年的冲刷浸润每一块石头上都是寸许黑色石垢,上面还有绒绒青苔滑腻非常,便是有上等法诀也莫可奈何。加之这石块极不均匀,不少地方都已被狂水冲刷落了那嶙峋之处只余平滑切面,落脚之处少之又少,往往上升一丈便要左右寻找突破口移动数十丈之远。流光小小年纪还是重伤在身,这两个时辰有余的时间能上得了数十丈已是不易。
流光却想不到自己这般表现已是如何如何的惊人,他只一心只道这崖谷之中日落极早,眼看西面崖顶便要吞噬烈日,落日之后这崖谷中没了阳光直射,光线不足他便是断断不能再继续攀爬了。为今之计须得寻找一处落脚度过这冰冷长夜才好,只是这身处崖壁,又哪是那般轻易便能找到容下一人流连之处的。
一时有些急躁,左右四顾片刻只觉身处绝境,与大自然相比自己小小少年竟是这般渺小。毕竟年少,三年来总是在燕行空溺护下成长,之前闯过重重难关已几至极限,谁想这磨砺并未结束仿佛越来越难以跨越。原本不安,如今业已落日这般上下不得动弹不行之境,心中更觉委屈,嘴巴一扁低呼道:“师傅,你怎的还不来找徒儿。”
却不知那在树洞结界前不眠不休七八个日夜的燕行空,如今形容竟比三年前初遇流光之时还要邋遢颓然。尽管试过所有方法竟都无法突破那神秘结界,只得眼睁睁看着属于流光的那点气息渐渐变淡,他却毫无办法。可他没有放弃希望,他相信流光的聪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在这结界之后,他深信流光会有办法好好活着,他不会有事。一双深邃的眼黑得发亮,竟让这一张邋遢脏乱胡子拉杂的脸看起来别样坚毅沉稳。
流光委屈也是瞬间,毫不怀疑燕行空已经发现了他的失踪并且也找到了自己失踪的结界。然而那结界神异,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了悟那等天机方才破了结界,师傅强大无双他自然知道,只是这有的事情是灵感一闪与悟性的产物与实际修为关系不大。那闻人无庸既然能得了凶兽内丹定然并非简单之辈,也算是应了个名儿不算庸才,可在这隐龙潭时间极长不也拿这神秘结界一点办法也无。所以当务之急是稳定心神自己解决眼下困境。
想了想师傅正在努力寻找自己,当下心中安定不少便不再怨艾,流光有些恼自己堂堂少年竟酸了眼,硬逼着将眼里的湿气逼下,后来干脆大喝一声将脑袋伸到那千斤重水之下清醒清醒。无奈那瀑布自半空落下重力可不惊人,这几乎毫无防备的一下打在流光头上重如千斤几乎将他自岩壁上掀了下去。所幸吸字诀用得极好这才堪堪贴在岩上不至落下,看一眼脚下,虽自觉这么点距离与两个多时辰的努力不相符,可着实不低。‘这般高度落了下去岂非砸坏了。’心下一凉不自觉手心一痒,背心脚心也出了一阵薄汗。
深呼吸片刻可不敢再拖延,力聚于目观察目所能及之处,这太阳眼看落下崖壁,谷底已然落入了崖壁阴影之中,也只得他这瀑布之上有些高度方才依然受着阳光垂青,可不能再拖延。
凝心定神心下也安静不少,没了浮躁竟觉灵觉空前广阔。眼前眼后不是黑石便是白水倒也无甚收获,只耳中却仿佛隐约听得一阵与瀑布轰隆并不相符的风声。呼啸嗡鸣虽不甚响但却准确的被此时心境空灵的流光捕捉到。流光闻声霎是好奇,‘这声音可不像是瀑布,分明是风过罅隙而生,且若是由瀑布坠落所生厉风过处定不至于这般轻缓,这显然是旁的地方有风吹过的响声。听这风声也似乎极近,想必定然是我附近所出。我如今身在这半天岩壁,有风啸之声那便说明我附近定有一处空洞,只要找到便定然能寻到法子容我暂时歇脚。’
心下一喜瞬间眉眼飞扬,屏息努力听取那声音来处,果然锁定了右上方一处凸岩之后。几番艰难动作,终于在阳光缓缓自身上走过最终消失在头顶之时找到了那隐藏在四周凸岩之中的一个小小平台。
说是小小平台倒是实话,那黝黑石台与周围凸岩相比竟还短了些许,也就三尺见方,堪堪让一个少年立身其上盘坐休息。
流光小心翼翼的扶着身边黑石盘腿在石台上坐稳之后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可是上天怜见,这般绝境之中竟也给小子留了这小小安身庇护之所。”悄悄伸头看一眼脚下,悬空瀑布重锤而下溅起水雾蒙蒙,洪流滚滚自有一番豪气千丈,如今安全了,流光深呼吸片刻大笑三声抒发胸中快意。只是奈何日落西崖没了阳光自然也见不着那挂练长虹,正待可惜之际却又转眼忘了这一点小小不足,因为眼前所见实在匪夷震撼,流光见之大张着嘴甚至忘记了呼吸。
只见最后一抹阳光投射在瀑布顶端几欲跳出,一阵狂风自远方而来吹过瀑布,竟将那瀑布薄弱处刮得朝内微荡,凹下的水面便是最后那一抹阳光的聚光镜,堪堪将那一线璀璨兜住投在了那隐龙潭中,流光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道紫色长影蜿蜒着自寒潭水雾中升起,隐隐似有清越浑厚吟啸之声,片刻惊艳之后又凭空消失。
即便只是转瞬,可流光的震撼确实难以言喻。他小小少年虽有燕行空这等惊才绝艳之人教导,毕竟修炼时间极短,小小年纪只听说龙凤二族尊贵形容却又何曾见得,如今见了这飞影在天之景不需思考便知定是那闻人无庸口中隐龙潭飞龙奇景。
隐约见得那龙潭岸上闻人无庸尖叫大笑着站起大呼大笑有声,“我居住这隐龙潭二十余载也不过见过数次,想不到时隔三年竟又有幸见到这隐龙现身飞龙在天之奇景,真真不枉。”
之后闻人无庸又疯言疯语说了些什么流光没有在意,隔得甚远再加上瀑布轰响,使用灵力听起来十分费力。他已然知道这便是那极少出现的飞龙奇景,心中惊叹比之闻人无庸更甚。想他小小年纪初来此地便见到这数年始得一次的奇景,心中如何不得意万分,更觉他此来才真算得上是不枉此行。不觉心中得意豪气万千伸臂扬手又是几声开怀大笑。没有施加灵力的啸声轻易便被苍茫轰鸣的瀑布吞噬,流光也不甚在意。他人小却极聪明,知道此刻不能使用灵力,否则会被闻人无庸发现又是麻烦,也不甚在意干脆摇头晃脑径自高兴起来。
盘着双腿手支下巴全身放松,干脆一身懒散的看风景。
夜间崖谷之中狂风吹起将漫天水雾统统赶进树林之中,眼见茫茫水雾不断浮动,森森树林在水雾中若隐若现颇有如坠云端之感。
流光并未一心看景,看似放松懒散心念却千转百回。
‘之前我是听见风声才寻来这平台之处,所以这附近定然有罅隙毫无疑问,只是奈何方才上了平台那风声竟又停了,而这天色暗淡周围尽是同色凹凸黑石,没有风声与劲风流动做引我实在在这夜里找不到那罅隙之处。方才听那风声绵长凌厉,定是经过好长一段距离方才出口,只是想不到这瀑布岩壁之后难道竟是空通。’
少年性子原本好奇,如今左右身在这岩壁之上没有了旁的威胁便也胆大肆意起来,自从穿越结界之后所见所闻俱是新奇,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探险之机。打定了主意明早先去看看这神秘罅隙,之后再寻出路回去便也安心的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