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2002年-婚礼上的闹剧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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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举行了一点简单的仪式,张龙在众人的簇拥下坐进了花车,宋远本身想坐杨鹏飞的车过去,可对方竟然不准备开车直接推着他一起上了张龙的婚车。宋远原本以为,全程参加张龙婚礼这个事情,一定会在他心里掀起波涛汹涌的风浪,淹没他,击溃他,可他突然明白,有太多的痛都是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事到临头,当你硬着头皮撑下去的时候,身体上的劲儿使大了,心里反而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了。
    张龙的内心此刻却是五味杂陈,从他给宋远打过电话知道对方要来参加婚礼之后,内心就没有平静过,他想抓住对方问问为什么当时什么都不说就不辞而别,他知不知道自己无数次的拨打那个永远都关机的电话,他又知不知道多少个日夜自己坐在楼下等到半夜,可这些话他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让对方来参加他的婚礼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情,可他偏偏还是走了这步棋,是对是错并不重要,关键是两年的杳无音讯,现在他见到了宋远。
    张龙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有一眼没一眼的瞄着后座的宋远,宋远始终将半张侧脸对着窗外,此刻却突然扭过头来,目光刚好对上后视镜里的眼睛,宋远没有移开,目光清冷看不出一丝的波澜,张龙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记忆中宋远的眼神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柔的顺从的,不像现在这样犀利而疏远。
    一路上只有杨鹏飞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往事和不着边际的话,张龙心不在焉的附和着,从一见面开始他和宋远之间就好像崩着一根弦,这根弦有意无意地牵制着他,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下了车,张龙在司仪的带领下,人群的推搡下上了楼,他本能地回头想看看宋远在哪里,他老感觉宋远会无声无息地再次消失,可人群哄闹着,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进了门,婚礼就开始进入程序,先是司仪拿着话筒问他,“我得问问咱们的新郎官,马上就要见到你的新娘子了,请问你此刻是什么心情?”。
    “高兴”,张龙随便回答了一句,眼睛扫了一圈,看见宋远隔着人群站在沙发旁的角落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看来咱们的新郎官是个惜字如金的人,那么,请问新郎官一会儿是准备抱着新娘子下楼还是背着呢,还有敲门的红包准备足够了吗?”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张龙拿手拂了一下额头的汗,说,“先敲门吧”。
    大部分婚礼对女人来说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宝贵记忆,可对男人来说这一天却像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而张龙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在把自己身上,伴郎身上所有红包都塞进去之后,门里面的依然没有开门的意思,还是一直在嚷嚷着,红包太小了,塞个大的进来才开门。张龙有点不耐烦了,心里慢慢地有点积火,这时门里面有个男生突然说了一句,“那这样吧,你喊一声爷爷,我们就给你开门“,话声刚一落,门里门外的人都哄笑起来,张龙此时已经无法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想摔下手中的花转身就走。老五眼尖,看出来张龙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就拍拍门笑着说,“开门,再不开门新郎官跑了啊”。里面的人笑着回应,“跑吧跑吧,跑了我们把新娘子抱回家”,可过了几秒钟,还是打开了门。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不要太天真,这才刚开始。
    接下来是找鞋,本来卧室就小,现在里面又挤满了人,张龙热的满面通红地趴在地上翻着床底下找鞋,这一幕落在宋远眼里,刺得两眼生疼,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为自己也为张龙,他看见喜庆的卧室里,新娘子略带羞涩的坐在床中央,看着准新郎为了自己经历着这一关关考验。新娘子很漂亮,圆圆的脸,有点微胖,恰好就是张龙喜欢的样子,以前张龙总会嫌弃他太瘦了,说晚上睡觉跟抱着一架骷髅似的,说自己以后一定要娶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儿,你现在终于如愿了呢,曾经的往事配合着现实的情景,宋远像是喝下了一瓶黄连,内心越发地苦涩。
    张龙翻上刨下地还是找不到另一只鞋,这时卧室里有人小声说了一句,“鞋子藏在新娘子的裙子下面啊,你伸进去摸摸就知道了”,人群再次哄笑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点猥琐而又期待的表情,张龙憋红了脸,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郎似乎是有点不高兴了,本来闹哄哄的喜庆气氛变得有点僵硬,新娘的一位女生朋友就出来解围,“那新郎唱个歌跳个舞吧,你唱得好跳得好,我们就告诉你鞋子藏在哪里了”。围观的人也再次开始起哄,“就是新郎官,来一首吧,唱得好新娘子不穿鞋也会跟着你跑”。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那就唱个简单的呗,来个《老鼠爱大米》吧”
    杨鹏飞发现新娘的脸色似乎也有点不太好看,就附在张龙耳边小声地说,“你就随便唱两句呗,婷婷有点不高兴了,结婚嘛,高兴点”,张龙扯了扯领带,他被周围犹如在看猴戏似的群众的目光包围着,但在这些目光中,他又分明能感受到有两道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它们看着他出丑,看着他困窘,张龙甚至都不敢回头确认一下,那双眼睛像一道刺一样,使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会”,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刚一落地,新娘的脸就立马拉了下来,此时新娘亲戚朋友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老五眼看着情况不对,想站出来解围,这时新娘发话了,“让你唱首歌怎么了,唱首歌你都不愿意,以后能指望你干什么!”
    “不会就是不会,我做不了的事情你再怎么指望也没有用”
    “张龙,你什么意思,我看这婚你是不想结了吧,你今天不唱我还不出这门了我告诉你!”
    “好,那让我来告诉你,这婚,我不结了!”,张龙扔掉手中的捧花,头也不回地快速跑下了楼,房间里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显然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新娘止不住地哭出了声,大家才回过神来,杨鹏飞迅速追到楼下,只见张龙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这时房间里炸开了锅,新娘的父母亲戚们气得不行,一直大声嚷嚷“这婚咱不结了,人家不愿意咱也不倒贴,还非得嫁他了,嫁过去还不知得受多少委屈”,张龙这边的亲戚则开始打电话通知正在酒店准备的张龙的父母。
    宋远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房间,他也有点发懵,他来之前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这突然反转的剧情,他看着房间里哭哭啼啼的新娘,表面上做出一副和众人无异的带点同情带点气愤的表情,可却怎么都压制不住此刻正从心底一点点泛上来的不合时宜的欢喜,他几乎可以笃定的认为,张龙演的这一出闹剧一定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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