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乘黄(10)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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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黄也留意到暮云博的反常,他还未踏入湖中,暮云博的脸色就真么难看,要真吸引阴气打开鬼门只怕凶多吉少。
    “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想象的厉害许多。”乘黄云淡风清的一句话让流火的脸色一变,狰狞的表情带着不言而喻的敌意。
    乘黄依旧不动神色的淡淡道:“你杀不了我。”
    头上的一对狐耳微动,狰狞的表情渐渐缓和转而带了丝戏谑:“我差点忘了我来的目的,让你见见一位故人。”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漆黑的夜空闪过一道白光落在地上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
    苍老的妇人面对周围的一切都显的极为惶恐,摸索着一边的拐杖勉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出现在眼前的生人加重了她的不安,可当她缓缓抬头扭动僵硬的身子想弄清楚自己在哪时,却呆住了,两行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颤抖的双唇支吾着说不出一句话,枯槁的双手在空中不停抖动,面对那张和记忆力一模一样的脸,她无力,也不敢去抚摸,渐渐底下的头带着无法面对的愧疚。
    乘黄看着眼前苍老的面容记忆力渐渐浮现出一个人,虽然变了样子,但一直依稀记得这张脸,往昔的种种伴随这眼前老妇盈盈的哭声渐渐涌上心头,以前的一切似乎像一场被遗忘的梦。
    他总算想起那人的脸,可心头却没有半分感觉,说不出半句慰问和怜惜的话,也没有对她的狼狈而产生的快感,只是问道:“你,居然还活着,是死亡的恐惧让你再次找到我吗?你想要什么?还是两千年的寿命?”
    老妇的身子随着乘黄吐出每一个字不停的颤抖着,她日日盼望却又希望听到的声音此刻却像一把刀刺的她难受。以这种丑态出现在乘黄面前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惩罚。
    “对,对不起。”老妇捂着脸,断断续续的吐出这三个字。
    乘黄看着身前佝偻脊背的老妇,挂在嘴角的笑意冰凉无比,他一直不觉得眼前的人对不起自己,是他判断失误,所以也自然无法接受道歉:“对不起?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我没办法帮你在活两千年,让你白跑了。”
    乘黄的话里并没有讽刺,只是根据这个女人以前的行为做出的判断。可落在老妇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对,不起。”老妇重复这这句话,哭的更厉害,愧疚和心痛将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长久以来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似乎也要被这话语抽取,可她能怪谁呢?当初和他一起死去应该是最好的结局,而如今他还是当初的模样,而自己已经老的如同干尸一般。
    “对不起,我错了,两千年,太难熬了,太难熬了。”
    两千年?自己过了多少个两千年?他都忘了。
    “难熬?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不老不死,不病不痛,既然你真的倦了,为什么还来找我?你应该在某个地方死去。”
    老妇绻成一团,苍老的嗓音如同嘶哑的磁带被嗓间苦咸的泪水倒灌,抱着头哀求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长秋,求你了!”
    两千年她走了无数地方,可却不敢认识人,不敢结交人,不敢定居,因为他们都会死,只留下自己一人,哪怕就是养个动物都会死,两千年简直是一种煎熬和折磨,自己走遍了北海,却找不容身之所,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非人非妖,连她自己都不停的问自己到底算什么?
    老妇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摸索出一个木盒放到地上,吸吸了鼻子:“长秋,这里面装的是鬼草,吃了它无论妖魔还是人即刻毙命,我就是想将它亲手交给你。”
    乘黄看着老妇手边的木盒没有任何动作,这份赎罪来的太迟,就像过期的生日蛋糕没有任何意义。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早就淡了,如今相见也不过时熟悉的陌生人,对着个无爱无恨的女人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对于乘黄的沉默,老妇的身子抽动的更加厉害:“我知道错了,长秋……”
    “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
    老妇紧咬双唇,将头埋得更低,许久才开口:“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
    “不行。”
    短短决绝的两个字让佝偻的老妇止住了颤抖,许久嗓间才挤出一丝沙哑的笑意:“是啊,我不该奢望。”
    “我邀请过你,不会有第二次。你活的累了才想起我,我知道如果当初你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会做出那个选择,可,没有如果,你也不要试图再从当初重新来过。”
    老妇的身子抽动的更加厉害,只是哭声却越来越小,乘黄走到老妇身边拾起木盒淡淡道:“谢谢。”
    末尾的两个字,让老妇不由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在布满沟壑的脸上肆意横流,昏花的眼睛已经看不起眼前人的样子,扬起的嘴角还未勾出一个完整的笑意,身子便已经开始透明模糊,心愿已了自然要去了。就算不原谅自己,这两个字也足够了。
    乘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老妇一点点从自己眼前消失,灰翳的眼里无悲无喜无怨,是习惯了还是麻木,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在眼前死去他此刻竟然毫无感觉。这么多年心早已如同枯死的木头再也点不着了。
    推开手中的木盒,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乌黑的根茎如同藤蔓一般相互缠绕,柳叶一般的叶子夹在在藤蔓中叶子周围布满细小的倒刺,根茎上方巴掌大的花朵与菊花极为相似,细长的花瓣相互包裹如同一张狰狞的鬼脸,看着静卧的黑色鬼草,乘黄突然对暮云博和流火:“我想,我应该会死了。”
    流火和暮云博都没做声,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安静的当着旁观者,生死长生这种事情也许都是得不到才最好吧。
    乘黄将鬼草服下,坐在地上如同打坐一般缓缓的闭了眼,暮云博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掏出一把汞做的匕首缠上符篆,几步上前插入乘黄的心脏,接着又划破手指在心脏周围写满符文,掌中的书页一亮,四周便只剩他和流火二人。
    看着白页的封妖书上多出的乘黄二字,暮云博又用带血的食指在名字上一划,这才幽幽长舒一口气。
    “你下手够狠的。”
    暮云博将封妖书收回:“我不知道鬼草能不能杀死乘黄,但他如果认为自己死了那便就是死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只是让他永远醒不过来而已。流火,你活了多久?”
    流火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忖着下巴想了许久:“想不起来了,但至少没有乘黄活的长,我觉得活着挺好。怎么,对我感兴趣了?想知道?想知道让我抱一下!”
    暮云博勉强支起身子,朝远处的屋子走去:“去看看方君吧。”
    ————————【尾】———————————
    方君的苏醒是因为阵阵饭香,肘子,猪蹄,烧鸡,如同不安分的手挠着他的胃逼着他全身的意识苏醒,当睁眼看到满桌铺着热气的菜时,他什么都忘了,只是提着筷子一顿胡吃海塞,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人偶,后来暮云博告诉他这不是做梦,并且把乘黄也就是百里长秋的事全部告诉了方君。他听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坐了一个下午,抽了半包烟,也许是感慨自己被骗,也许是调整百感交集的心情。
    翻冰箱寻找食物缓解心情时却发现冰箱里的存货少了一半,尤其是他塞得两抽屉肉几乎见了底!
    “唉,我说,暮云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伙食也开的太好了吧!要是我在醒晚一点,是不是就只剩西北风了!”
    暮云博犹豫片刻:“你悟性挺高。”
    其实从方君身上的咒解了之后,暮云博每天都会在饭点把炒好的菜摆到方君面前,菜凉了就倒了喂狗,如此往复已经有四五天,小兔胖了好几圈,而方君的父母也没少饱受只能看不能吃的煎熬,所以在方君醒的那刻,他们不仅是为儿子脱离险境而高兴也是为终于能吃上好菜而激动。不过这么矫情的事他自然不会对方君开口。
    玩具公司对于突然去世的董事长,只是低调的举办了一个葬礼,去的人寥寥无几,更是找不到真为长秋离去而悲伤的人,一切都是流于形式的过场,倒是长秋名下的财产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办好的交接手续,全部转到公司名下。
    在转手的前一天,方君和暮云博又一起去了乘黄的家中一趟,陪暮云博去取这次行动的报酬,一副兔子油画,乘黄所画的兔子虽然动作神态各异,但却都有跳跃的姿态,暗蓝色的背景和一轮模糊的月亮带着些孤寂的色调。暮云博并不是很喜欢这幅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够可爱。不过这次委托结束总不能什么都不要。所以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画室的正中依旧还摆着那幅没有脸的油画。
    “你说,长秋到底喜不喜欢那个老妇?”
    暮云博将油画装入画袋扫了一眼那幅永远都不会完成的油画道:“应该是无爱无恨,所以才画不出她的样子。”
    方君叹了口气,装了几只油画颜料:“这些东西都是古董了,他屋中的那些被施咒的玩具呢?咒法解除了?”
    装画的手顿了顿,看着方君摇了摇头:“让它们待在展厅里吧,他们不属于这个世代,解咒未必是件好事。”
    方君没有做声,扯下窗帘罩住长秋未完成的画,随着暮云博离开小屋,夕阳的余辉带着一丝暖意,被拖长的影子也少见的染上了惬意。
    看着背着画袋右手打绷带的暮云博,方君不由道:“这次,多谢了。”
    暮云博看看方君,将画袋往背上送了送:“活着就好。”
    

    作者闲话:

    这个故事也完结了,长生好还是生老病死好,这种事情大概只有真正得到和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大多数事情,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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