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瑶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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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新型的小区逐渐受人热捧,无论是环境还是舒适度都在当代的需求下节节攀升。
在某个小区的某个单元里,不时传出的婴儿啼哭声带着丝为人父母的喜悦,新生命的到来也为这栋楼带来了生机。
此刻婴儿的父亲正在屋子里忙忙碌碌寻找着奶瓶,桌上的奶粉撒了一地,地板上还躺着拖把,厨房里的茶壶不停的鸣叫,摇篮里婴儿的哭闹声更让他手忙脚乱。
天哪,妻子这几日都要照顾精神恍惚的大舅子,今天早上刚走家里就像请了拆迁队一样,要了他的老命了,唉!谁能帮帮自己啊!
正抱怨着门铃响了,这让这位心烦的父亲更加头疼,这节骨眼也不知谁来了。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和他对视如同直面一座百年不化的冰山,心头的火气在见到眼前人的一瞬消了大半,局促的在围裙上搓搓手,不好意思的尴尬笑笑:“你是……”
“你是邓成?”
男人有些诧异但却没有否认点点头。
暮云博毫不客气的侧身而入,说来也怪本来还吵闹的孩子在见到暮云博的一刻哭声戛然而止,自觉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入座,看了一眼诧异的邓成道:“我有点事问你,你认识孙小凡吗?”
邓成身子一怔,侧过脸,对你那个名字他似乎不愿多提:“认识,我也许久不见她了,她怎么了吗?”
暮云博想了想,看着手中的熊头茶杯眉头微蹙:“我是她现在的男友,几天前她病了,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感觉要是弄不清楚她的过去,我和她没有未来,所以想找你聊聊。”
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连说话谈吐都是淡淡的,分不清真假,邓成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她也遇到喜欢她的人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三年前我和人打架,她为了帮我失手杀了人,我答应等她出来和她结婚,一年前我得到她死在监狱的消息便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谁知道她没有死,后来我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妻子的哥哥所为,但现在我已经有了孩子,有了家,我和张小凡回不到过去了,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我给了她一笔钱算我欠她的,这些钱足够让她到新的城市做个小生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她不接受,一直骚扰的家庭,于是我报了警,之后我便不知道了,她也没在找过我。”
“那她的家人呢?”
邓成摇摇头:“她坐牢那年,她奶奶气的发了病没就过来死了,她的父母一直不愿见她,她坐牢的消息在那个地方传遍了,出来后回去过一趟不过却被撵了出来。”
“朋友呢?”
邓成依旧摇摇头,这三年多随着现任妻子的出现他那里再有心思去管孙小凡?他知道自己负了她,可却也没有办法。难道要他抛家弃子去补偿吗?
暮云博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知道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心结在你身上,你约她出来谈谈,见了面也许有些东西就明白了,她不太习惯喝外面的水,我这有瓶饮料你给她,她一尝味道就知道了,也会明白的心意。”
趁着邓成还在发懵的时候,暮云博已经拿出一个精致密封的玻璃瓶:“我已经替你约了她,今天下午,南郊公园,你有愧于她,那就解开她的心结把她交给我。”说罢,暮云博转身离去,婴儿的啼哭声又响彻整个单元。
看着桌上的那瓶饮料,邓成叹了口气,那个男人说的没错,如果她真能找到好的归宿自己心中的愧疚也会少很多吧。
再次见到孙小凡时,他已经完全找不到几个月前狼狈不堪和泼妇一样撕扯衣袖哀求自己的影子,她似乎变了一个人,成熟华贵,只是看一眼,他便显得有些局促,回望自己身上这简单的衣服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近看,才发现孙小凡的脸色有些发白,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不由问了句:“你还好吗?”
孙小凡嘴角一抽:“好,很好,找我什么事?给钱的话就免了。”
邓成有些尴尬,从身后拿出暮云博给的饮料,笑道:“给你的见面礼。”
诧异的神色让邓成以为孙小凡已经明白了,尤其是看见她嘴角勾带起的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将饮料一饮而尽的时候更确定暮云博说的是真的。
“小凡,你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孙小凡冷笑一声,饮料的味道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在意,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明明想杀了他,可他送给自己饮料当作惊喜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一抽。
“新生活?像你一样吗?当年那个贱人的哥哥告诉你我死的时候你都不证实一下就和那个贱人结婚,你的心里其实也是盼着我死吧!我在牢里三年,因为想着你我才能熬过来,可结果呢?我什么都没有了,家人,朋友,爱人,没有一个人要我,我去工作也没人要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可早在我坐牢的时候我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你说,当时那些人捅死你该多好?”
邓成没有作声,只是劝道:“和爱你的人去一个新地方,开始新生活吧,我知道我欠了你,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失去的,你欠我的永远也回不来!”顺着脖间,绿色藤蔓状的丝线逐渐朝面部蔓延。
“孙……”话还未说完,看到身侧异变的孙小凡邓成整个人腿一软瘫倒在地。“丝线”刺破皮肤遇风则长,长叶开花如同一颗寄宿在人体的树,邓成傻了眼,可很快他便发现孙小凡有些不对劲那些从她体内张出的东西似乎像是被酸腐蚀一般,翠绿色的树叶在一瞬间变黄枯萎,她整个人也盘踞在地上痛苦不堪。
“把蛋和在饮料里,也真有你的。”
邓成看着远处夜色中婀娜漂亮的身影不由痴了,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只觉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洗了他的记忆吗?”流火打量着晕倒的邓成,食指在他脸上随意戳着。
“嗯。”暮云博走到孙小凡身边盘腿而坐,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等了。
孙小凡就像一个失控的容器,从她皮肤里冒出的植物枯萎有生长,生长又枯萎,反反复复。流火打着哈气白赖无聊的看着时不时舔舔嘴,等待着在失败的一刻一口将其吞掉。
“等就是白费时间,你看她的脚都变成根了,没有爱人,朋友,亲人,被所有人拒绝,你找什么理由让她活下去?
暮云博起身,从身后的背包取出一罐朱砂,沾着毛笔围绕孙小凡开始画阵:“没有理由,所以才要活着去找理由。”
流火眼眸一动,瞅了一眼坐在阵眼准备动手的暮云博有些急了:“你现在法力不足三成,还想帮人?”
“我是道士,没有理由不收妖。”
“……”
这个阵虽然不比上一会那样消耗法力费时费神,可暮云博如今法力无多,即使这样一个小阵对他而言也算费力。启动阵法的一刻,暮云博便觉身上不舒服,酸痛感咬着浑身每一寸骨头朝他袭来,孙小凡挣扎的哀嚎就是切骨的刀。
暮云博的脸色逐渐发青,额间的汗如雨一般流下,随着孙小凡一声哀嚎猛地一口血从嘴中喷出。
“你疯了!”流火看着受伤却依旧不肯罢手的暮云博道:“她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拼?发什么神经?”
暮云博仿佛没听见一般,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继续念咒,瑶草就像是附着在马路上的橡皮糖,藕断丝连的和孙小凡缠绕就是不肯分开。
流火有些恼,这样下去暮云博可真会死!一个低级的破妖怪还费这么大力!
想到这顾不得许多,一手探进阵中,抓住瑶草生生就往外扯,阵中的孙小凡哀嚎的更加厉害,而暮云博虽有心阻止但却无能为力,这样生拽会连孙小凡的灵魂一起拽出来的。
“这家伙缠的真紧!”流火的脸部逐渐发虚呈现出狐狸模样,头上的一对狐耳也显了形。
流火一手搭在胳膊上,咬着牙往外拽,赤色眼眸红色似乎要留出血来:“可恶!和你祖宗比力气!找死!”
随着一声怒喝,地上的孙小凡哀嚎一声,长在身体里的瑶草仿佛一层皮被生生拔了去,而她躺在地上再无动静,没有容器的瑶草不见先前暴走模样,落在流火手中只是一株普通的植物。
流火垫垫手中的植物,手臂上被道法灼烧的疤痕印在皮肤上格外显眼,但他却一脸的无所谓,还对虚弱的暮云博笑道:“她的魂魄和瑶草缠的太紧我虽然已经很温柔很小心了,但还是扯了一半出来,所以为表达我的歉意,我就不吃它了。”
暮云博没有作声,在这个世界里,流火的法力被封了七八层,连伤口都恢复的慢了。
“把手伸过来……”
流火快速把受伤的手臂往背后一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你都这样了,省省道法吧!我先回了,这次不送!”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缕绯烟而散。
看着狼狈的周围,暮云博不由叹了口气,失去一半魂魄,孙小凡这一辈子都只能在睡梦中度过了。那一半被瑶草当作肥料还被流火扯出来的魂魄注定没救。孙小凡毕竟杀了三个人,就算是被瑶草附身也抵不过这个事实。
贪嗔痴,爱恶欲,永远是六道之人跳不出的劫。
罢了,修行之人应该清心寡欲,尽人事,听天命。
【尾】
“回家了!”
正没心没肺看着电影喝着饮料的方君被脸色苍白的暮云博下了一跳:“我去!你脸色也太吓人了!”
暮云博从口袋掏出兔子模样的棒棒糖放入嘴中:“这几天太冷,晚上冻的,回家吧!”
方君沉了沉心思,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搞定了?”
“嗯!”
一个字,让方君如临大赦立刻冲向卫生间,解下水缸一样的围巾果然看不到太阳穴处奇怪的枝丫,额头也恢复常色,那个英俊潇洒的方君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会,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暮云博吓了方君一跳,看着他手中红绳穿着的亚麻色羽毛方君不解道:“这是什么?”
“灌灌的羽毛,戴上它,不会被迷惑。”
方君半信半疑的接过戴在脖间,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刚戴上暮云博便觉得整个人精神好多了!点点头又摇摇脑袋:“我去,你哪来这么多好东西?那个叫瑶草的妖怪呢?”
“我把孙小凡送到她父母身边,瑶草应该被流火带回他家后花园了。”
“流火?流火是谁?”
“九尾。是个妖怪,没问题的话就快走,不然再过五分钟你就要多交一天的房租。”
“唉,等等,你不说这次的旅费报销吗?喂喂,别走啊,把话说清楚。”
长达十天的旅途就这样结束了,随着这个城镇头条新闻的落幕一起,凶手还是没有半分眉目,但却再也没有受害者出现,这座忙碌的城市终将会这段插曲忘掉,只留下瑟瑟风声。
回家,吃完晚饭后,暮云博突然发现地铺上多了一床被子,圆鼓鼓的写满了厚实,暮云博用手在上面压了压弹性十足,对进门的方君道:“给我的?”
“嗯,你不说冷吗?虽然这几天我觉得挺热!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我瞬间高大了许多,你损我那么狠,我都没记仇,我这样的好人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出乎意料的,这次暮云博什么也没说,只是太过疲倦一般将脸揉到被面里,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