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人看两面，话分两头。英雄行至水穷处，云起自是天意故。恶人行至水穷处，只怕处心积虑，仍要行得一路畅通。大路朝天一地鲜血，也不足惜。
    贺君竹一伙使了一出‘阴阳计’，把县长李德库和壮丁们吓得逃下了黑瞎子山。不出两日这黑瞎子山夜夜闹鬼的话头便在山下和城里传开了。人人自是闻风丧胆，只瞅见那黑瞎子山的山尖尖都是望而生畏。山下住着的都不敢靠近，更不要提城里的老百姓了。
    中华大地自古便对鬼神之说有着近乎于顶礼膜拜般的信奉，泱泱大国千年古族，这其中的曲折变换之故事自是其他年轻的国度所不能比。
    就如同江户川景昭，他虽生于日本，怪谈遍地生花，他却自小便不信邪。他所信奉的是手握重兵、胜者为王的军国主义，在听完李德库张牙舞爪的诉说后，他那张本就满带阴森之气的脸更加冷酷。驻地的新宅里，他坐在皮沙发上，抬脚狠狠地把卑躬屈膝的李德库踹了个人仰马翻，并站起身一脚踩在李德库的脸上，来回地碾压：
    “鬼既然没吃了你，你有什么脸回来？你的任务是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司令！司令！”
    李德库的脸被踩得扭曲变形，口齿更是不清不楚：
    “饶……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
    江户川景昭反笑：
    “那谁来饶我一命？”
    说罢，他抬起脚，脚下使足了力气，用军靴的鞋跟一脚一脚地，毫不留情地踩在李德库的脸上。血液迸溅到他的军裤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那李德库的一张老脸面目横飞，模糊不清到无法认出，他才气喘吁吁地收回了脚。
    办公室里的站岗的关东军们目不转睛，似乎是司空见惯了一般，面目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而李德库趴在地上，眼珠连着神经线冒出来，鼻梁断裂，牙齿掉了一地，满面鲜血，再是没了生息。
    “这群支那猪，没有一个能够当做‘人’来用。”
    江户川景昭淡淡地说。他转头瞅着一旁的通信兵，再问：
    “东京那头樱内藏亨和卫觉鸣动身了吗？”
    那通信兵回答道：
    “刚收到电报，他们二人明日动身来中国。”
    江户川景昭点点头，指着死掉的李德库对屋内其他关东军说：
    “把这个老废物的脑袋摘了挂在城门上，还有上山又逃回来的那些壮丁们，也一起把脑袋砍了挂上去，以示警戒。另外，牛骨坡的那个牛少奎，让他来见我。”
    北城这回真真的成了人间炼狱。白天不比晚上，而晚上又不如那地狱。关东军拎着人头在街上走过，鲜血成串地滴成直线，直到城门楼才止住。
    牛少奎眼见着这一幕的时候，正在包子铺里吃酸菜馅的包子，那辣椒油喷香喷香，他刚要去沾，就看到关东军手里那死不瞑目的人头正盯着他。
    “妈的！连个饭都吃不好！”
    牛少奎一把摔了筷子，又怒又叹：
    “早知道这样就该在牛骨坡好好当老子的大当家，做个狗屁的官，连个走狗都不如！”
    正在说着，他眼前忽地闪过一人影。抬头，正是一排关东军。他吓得腿软，好在那关东军只是用生涩的中国话说：
    “司令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