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想要从这条已经垂垂老矣的人鱼身上找到昔日的影子。
    而人鱼光鲜美丽的模样，温柔和煦的笑容，以及充满幸福的眼神，如今想来恍如隔世，与眼前这个眼窝塌陷，身体枯瘦，衣着破烂，强颜欢笑的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为什么会？”海妖突然觉得嗓子像被人捏紧，说不出话。
    人鱼如海洋般美丽的眼眸里，却堆满了喜悦，仿佛要溢出来般，由衷感谢当她已经快忘记怎么说话的时候，这些人出现了。
    “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一开始，只要是我想要的，我想做的，从来都不曾反驳过，只是要我多给他准备些珍珠，以至于我后来，他直接把我当做贺礼，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他们用我的眼泪制造了巨大的财富，得到了无上的地位，后来，他们将我囚禁在这里，说是要为他们制造永远取之不竭的珍珠，就这样，皇族一代传一代，现在的他终于转世了，却只记得好好的利用被关押在地牢中的人鱼，会带来无穷的财富。”
    人鱼微笑的看向海妖，用那个粗哑的嗓音认真的说道：“不管结果如何，现在转世的他，真的做的很好。”
    “那就离开这里！”海妖的声音顿时干涩起来，“别忘了，你可是大海的女儿，竟然在这被一个人类拖累千年！”
    “我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被打断的双腿，温柔而缱绻的模样看的令人心悸，“再也回不去了。”
    不等海妖说什么，她继续说道：“况且，即使父皇和母后不嫌弃我这样半残的身躯，可是我的十一个姐姐们也不会再接纳我这个愚蠢的妹妹。”
    海妖沉默的看着她，有时候，她真的无法理解人鱼到底在坚持什么，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而人鱼，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能独自一个人生活千年。
    因此，她们在看待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产生强烈的分歧，可现在，她却感受到了人鱼那略带苦涩和无奈的话。
    叹了声气，海妖将阎洛最后停手没有脱下来的雾海纱衣交给他之后，就借由阎洛给她的法器离开了。
    这时，人鱼蓦然问道：“我已经做到了你要我做的一切，你，会遵守承诺吗？”
    “会的。”这毕竟是她与师傅早就讲好的。
    林奇乐没必要骗他。
    “那就好。”人鱼终于卸去所有重担，举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将幻化出的匕首抵在左胸的位置，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
    其实，人鱼早早的透支了她的生命，如今不逃跑，只是因为逃不了了，更何况，这天真的人鱼还将他们族群生活的地方，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那个被她救下的王子，一旦她一离开，她的族人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阎洛眉头一皱，飞快抱着九婴转了个身，就听见‘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