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梦魇与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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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原本想着听上一听就回楼上继续商议朝堂事物,怎料一曲完毕那独幽姑娘竟然执杯而起,引起一阵骚动。
燕桓卿挑眉,眼见着那绯色浮动的人影往自己这个方向踱步而来,停到自己面前。
尚诗易低头饮茶,方洛舟抬头凝眸。
“公子的茶。”一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如那养在深闺的夜莺。素手轻执轻放,带起一丝沁人心脾的花香,淡而未闻,闻而未觉。
白玉杯放置燕桓卿面前,却又轻轻移至尚诗易方向,两人双双抬头,只见美人嘴角微挑,笑意寻常。
“阿易的口味可是刁钻的很,怕是姑娘的茶合不得他的心意。”方洛舟见气氛有些微妙,不慌不忙的出口圆场。
“公子未饮,怎能知阿陌的茶不合心意。”
夜,沉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灰蒙蒙的房间里摆设精巧齐全,檀木雕花的大床之上金钩悬挂,撩起层层丝帐。喘息声若有若无的开始从内幕传了出来,由轻及重,由细及粗,最后一声压抑的嘶吼……
尚诗易瞬间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白丝帐顶,却是神游天外不知所踪。刚才梦里的一幕幕在睁开眼的那一刻还铭记脑海历历在目,却是在刚刚那一瞬间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有血,有焦木,有一片桃园,有一袭绯色身影穿插其中。
梦里的到底是什么?
尚诗易稍微定了定神,长吸吐纳,坐起身子走下床去,就着桌上的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这么慌张的感受了。
尚诗易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胸口,闭上眼睛想将脑子里的东西甩出去,却是越来越混沌。
是中毒了吗?可是自己的饮食都是经过严格排查的,尚诗易想,这样无缘无故的心慌必有所因。
莫非是那杯茶?尚诗易眯着眼,果然那个女人有问题吗?自己分明是不近女色,可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可与却不可言的感觉,之后更是破天荒的将那杯来历不明的茶水喝了下去。
不过也还好,她盯上的是自己,而不是身为储君的燕桓卿。
明天、明天一定要再去一趟一品茶,好好调查那个女人的来历和目的!
尚诗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下去,闭了闭眼稳定心神,重新躺回了床上,只是这一夜,再是无眠。
早上起床的时候,尚诗妩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有所降低,待行云将窗户推开之际,一股凉意倾其而入,让尚诗妩不禁出了被窝就打了个冷颤。
“天气转凉,小姐要多穿些衣裳,可不要像以前那般任性受了风寒。”流水抱着衣裳走进来,一件一件的帮尚诗妩穿上。
“昨夜有雨?”尚诗妩极其随意的打了个哈欠,眼神往窗外一瞟,看到院子里的美人蕉含露而立。
“一场秋雨一场凉。”行云拧干毛巾帮自己小姐将脸一寸一寸的擦洗洁净,然后示意流水梳头上妆。
“为什么要上妆啊,我不喜欢这腻腻的胭脂香。”因从小受大姐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思想灌溉,尚诗妩更喜欢轻便简单。
“小姐你又忘了今日是月初,要去给老爷夫人请安,一同用膳的。”行云是个稳妥的性子,自尚诗妩十岁那年就跟在身边贴身伺候,对于自家小姐这忘性也是早有预料未曾吃惊。
哎,要不是方家少爷,谁还能娶这么个迷糊蛋回家。行云念此,再次对方洛舟表示深深的敬意和同情。
尚家算是武将出身,所以对于一些繁文缛节也不是很注重,规矩少而严厉,就是尚家的家风,好比这每月月初无论是刮风下雨生病吃药的都要一同在大厅用膳,并且晚辈要向长辈们一一请安问礼。
“好在爹爹只有夫人和我娘两房,不然这一个上午就光给那些个姨娘请安都要跑断腿。”从大夫人胡丽景的院子里出来,尚诗妩忍不住跟流水小声嘀咕,大夫人待她一向亲厚,她才敢在此这么一抱怨。
“若老爷真的像别的国公那般多的妾室,小姐你哪里还有机会说出刚才那么一句话啊。”行云站在身后凉凉的提醒道,要不是安国公只有两女一子,她这个庶女哪会如此潇洒肆意。
尚诗妩恹恹的瘪嘴,行云总是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狠狠的敲她一下,虽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每次听到耳朵里总是那么不是滋味。
“小姐你看,是少爷!”流水爱慕自家哥哥,尚诗妩是早就知道的,也开过玩笑说以后要尚诗易将她纳过去做小妾,这次尚诗易回来行弱冠之礼,尚诗妩琢磨着如果有机会还真得为自己这个小丫头去说通说通了。
“看来少爷也是去给盛夫人请安。”行云的话刚落音,尚诗妩已经快步走到尚诗易面前,眉开眼笑的唤了他。
“哥哥,早啊!”尚诗妩三步作两步的走过去倒是将神思恍惚的尚诗易吓了一跳。
“阿妩,早。”
“哥哥,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尚诗妩平日里马马虎虎,但对于自己上心的事情还是观察的非常仔细的,虽然尚诗易见到她之后脸上的表情与往日无异,可眼睑却是微微下搭,这是睡眠不足的征示。
“可能是昨夜雨声连绵,这几年在军营生活的过于小心,所以扰的睡不安稳。你也是来给姨娘请安的吧,我们一同进去。”尚诗易随口就结束了话题,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如同魔障了一般。
两人一同拜见完了盛莳,又一起去了老安国公尚盷的院子,尚盷的院子位于尚府最里面,平日里极少有人会特意过去,老安国公喜清净,以前尚诗娓没有出嫁的时候倒是颇受他老人家的喜爱,经常过去同他下下棋解解闷,自打尚诗娓出嫁,尚诗易远征,老安国公就明显的摆出一副不见人的架势,也就每月初各人去请安问好。
尚氏两兄妹刚进老安国公的院子,就碰到了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安国公尚韫骁。
“父亲。”
“爹爹。”
尚韫骁见到两人只是微微点头,看起来有些面色不愉,估计是跟自家老头子谈事情谈崩了。
“易儿,等会到我书房来见我。”
“好的父亲。”尚诗易一口应允,之后尚韫骁就带着老管家徐通踏出了云来云去。
说起来这个院子的名字还是先帝取的,出自诗词“水深水浅东西涧,云来云去远近山”。当年太祖皇帝与老安国公情同手足,虽然现在那个时代的人已经逐渐离去,可是民间关于他们的传奇依旧经久不衰。
“来啦。”老国公此时正仰躺在一架葡萄藤之下的竹摇椅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规律摇晃着,旁边打着蒲扇的是当年跟他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军的亲信严远。
“爷爷。”
兄妹俩异口同声,门口的小厮很有眼力劲的搬来了两把椅子,丫鬟沏好了茶。
“嗯,一起过来了,很好。”老国公还是没有睁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再主动开口,爷孙三人外加一个亲信,就那么静静的在葡萄下打着各自的心思。
尚诗易从父亲的书房出来,眉头便锁的很紧,心烦意乱之下想着之前打算去一品茶追究那个神秘的歌女。不过现在时间尚早,尚诗易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吩咐贴身小厮棋艺去查一查这歌女的来历,转身去了自家小妹尚诗妩的院子。
尚诗妩此时刚刚换好了平日里穿的闲适的衣服,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荡着,见兄长进院,也未曾起身,招呼着尚诗易一起过来坐。
“哥哥这是怎么了?可是爹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知道的,爹爹对你一向倚重,也就更为严厉。”尚诗妩打量了一下尚诗易的脸色,以为是兄长在父亲那边受了气,连忙出声宽慰。
“阿妩。”尚诗易坐到秋千旁的石凳上,看着自家小妹,表情渐渐温和起来。
“嗯?”尚诗妩叼着流水递过来的一串红提,睁大着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
“你还记得芷阳公主吗?”
“芷阳公主?你说的是云婵姐姐?”
当今圣上育有七子,公主无数,但是能排得上名号的也只有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溧阳,六公主芷阳以及月贵妃所出的双胞胎姐妹花祁阳和榆阳。
“是,小时候她还经常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来我们尚府玩。”尚诗易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父亲要我娶她。”
“哎呦!”不等尚诗妩有所反应,旁边站着伺候的行云就一阵惊呼。
“你怎么回事,踩到我了。”行云怒视着端着果盘过来的流水,心疼的看着自己新做的白底云丝兰花面的鞋子印着流水灰兮兮的鞋底印。
“对……对不住,小姐,奴婢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了,这边让行云伺候着吧。”流水煞白着脸慌张的放下果盘,随意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怎么?流水这丫头生病了吗?”行云流水是从小就在尚诗妩身边伺候的丫鬟,所以尚诗易对她们也是颇为熟识的。
“怕是昨天夜里着凉了,不碍事。”尚诗妩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妮子还真是对自家哥哥上心了。
“父亲怎会让你娶芷阳公主?姐姐出嫁之前不是嘱咐过我们,让我们尚家男不可娶公主,女不可再嫁皇子吗?”尚氏一族圣宠数十年,如今也算得上是权倾朝野,虽然老安国公早早的就让了爵,现在的尚家在朝堂之上也算低调,但是一旦有小人谗言,尚氏一族这般功高盖主,也难免招来横祸。
“怕是父亲这次也做不得主。其实之前太子殿下在一品茶也曾试探过我的口风,那时我想大姐尚在东宫,事情有无定论还不好说,今日父亲一提,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尚韫骁跟老安国公一样,非常的识时务,也懂得权衡利弊,或许对其他氏族而言能娶到嫡公主是何等殊荣,但是对尚家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既然东宫那边没有其他动静,那么这件事……已成定局。
“或许事情不会想姐姐当年猜想的那么糟糕。”
“可是到目前为止,大姐一切的预测都发生了不是吗?”尚诗易笑得有些勉强,他也想像评书里那般仗剑走天涯,可是他是尚府的嫡子,他从小就知道那不可能;他想在战场上一展抱负保家卫国,可是他是尚府的嫡子,他已经不敢再有更多的军功了。如今,他依旧将被困在这座牢笼之中。
“大姐说的不错,要不是大姐当年请旨,怕是我这几年的自在日子也没得过了。”
“娶了芷阳公主也不见得一定会是姐姐预料的那种最差的结果不是吗?何况,云婵姐姐还是很好的,哥哥现在……也还没有倾心的女子。”
尚诗妩其实也很明白,既然事情的发展轨迹真的开始如同大姐所说的那般在运行,那么其余一切侥幸的想法都是不应该存有的。
“还有太子哥哥在呢!”
“太子殿下……”尚诗易苦笑。“阿妩,其实你也明白,他是你的太子哥哥,而不是你的桓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