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易水笑了笑，完全不把房内汹涌澎湃的暗流放在眼里。
    他虽然年岁不大，还不到三十而立，但是，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实在是太惊奇了！”
    打开手上的CT袋，望着那份脑部CT，廖易水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闪过一抹异彩。
    “脑部是人类最神秘的一个部位，哪怕现在3001年的医疗技术比几十年前有了质的飞跃，但是还是不能破解大脑的众多谜题。”
    “你别废话！说正经的！”董野泽不耐地道，却被廖易水白了一眼。
    作为军医院最权威的神经内科专家，他有这个资本。
    “姬老爷子四年前因为脑溢血险些死去，纵然我花了很多心思拖住了老爷子的命，但是，我无法清除他脑部的血块，姬老爷子虽没死，然脑神经被压迫，他也就是在过植物人的日子，等于生不如死。”
    廖易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忽然高昂起来，“可是，前几日，姬老爷子脑部的血块突然自己消去，且脑部的各种脉络竟然自己在修复！”
    “这是奇迹，不！神迹！”廖易水看着姬老爷子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如果可以，他真想解剖一下姬老爷子的大脑，可惜，也就是想想罢了。
    姬越醇惊喜地和自己两个弟弟对视了一眼：“照这么说，我爸身体这是没问题了？”
    姬华山这次的苏醒已经让他们感谢上天垂怜，没想到，这结果竟然好到这样！
    枯木逢春，恐怕也莫过于此了。
    古羲盯着廖易水，眼角一跳，已经对这个惊奇的事有了三分猜测，差点喜色难抑。
    “是的。”廖易水拿起脑部CT指了指某处，“这里是当初老爷子脑血管破裂的地方，这五日，我每天都会给老爷子进行脑部CT，我手上这份就是最新的报告，上面已经明确的告诉我，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全然无碍，再过几天出院也可，这太不可思议……”廖易水叹息，“老爷子完全是自愈！”
    他话音刚落，病房里鸦雀无声了几息，又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姬爷爷，恭喜你了，再几天，你就可以离开这块地方了。”靳边瞳给了已经目瞪口呆的老人家一个拥抱。
    自愈！
    竟是自愈！
    张罗深和钱丙尔早已和三个长辈抱在了一起：“姬大伯、姬二伯、姬三伯，真是恭喜你们了，这么一件大好的喜事，等回去我们一定和爷爷说，他们都是姬爷爷的战友，等姬爷爷出院，两老一定来接！”
    “好好好！这么些年了，我好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了，说不得，是咱们的妹妹和外甥在天有灵。”姬越醇冷峻的五官早就没了威严，他搂着姬老爷子的肩，语气竟有些哽咽，“爸，你别发呆了，你没听错，你真的完全康复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殊不知，笑得最傻的就是他自己。
    “是啊，爸，咱能回家了，这都四年了。”
    “家里头，妹妹和小羲的房间我们都保存得很好……”虽然他们居住的次数不多，但是里面有他们留给姬家的最后痕迹……
    古羲眼皮子一颤，心里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几家欢喜几家愁，和姬老爷子几个人惊喜得颤抖相比，古镇风、董其行这边就是沮丧得发抖了。
    “什么嘛，那两人都死了这么些年了，还老是挂在嘴边，要是真舍不得，那直接去……”
    “啪！”
    古盈盈话没说完，就被姬越醇一个巴掌掀翻在地。
    她刚才看到古镇风和古烨的脸色，再结合之前姬华山毫不留情的奚落，无可抑制的怨气让她忍不住嘀咕了出来。
    古盈盈自认为说话说得很轻罢了，却又怎么能瞒过在军营里做了很多年总参谋长的姬越醇，就是离得最远的董其兴都听到了。
    “再听到你乱说话，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你和我姬家可是毫无关系，别以为你是古镇风的女儿就是我爸的外孙女，我的外甥女。”姬越醇居高临下地盯着古盈盈，让她刚想骂人的话径直僵在了喉间，讪讪低下头去。“
    “呵，古镇风，管好你的女儿，别随便攀亲戚。”古镇风老脸一抽，却无话可说，古烨扶起古盈盈，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在这种情况下意气用事，还以为大家都听不见，掩耳盗铃，简直愚蠢！
    “呵呵，姬老爷子好命呐，儿子孝顺，您老又福泽深厚，如此诡异的奇迹都能发生在你身上。”董其行皮笑肉不笑地打圆场，然姬华山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搞什么，他舔着脸过来想稍微缓和一下关系，结果却直接撕破脸，然后本想着姬华山也就是外强中干，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全部康复……
    他瞧着姬越醇那副不屑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岳父，真是恭喜了……”古镇风强笑，把古盈盈拉到身后避免她再丢人现眼。
    这时墨渊明向前走了一步，从手上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姬老爷子，这是家父托我带来的、恭祝您康复的礼物。”
    他见到姬华山脸上的不愉，在对方想要扔掉之前，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姬老爷子，这份礼物，我想你见到会很高兴的。”
    僵持了片刻，姬华山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爸……”
    “没事，放心。”
    他打开方盒，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本相册……
    姬华山的瞳孔缩了缩。
    打开第一页，一个水乡温婉的女子在其上巧笑倩兮。
    “……这是……月舒……我的女儿……月舒……”姬华山的手抖了抖。
    迫不及待翻开第二页，上边除了那个貌美的女子之外，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男孩。
    “这是！”
    姬家三兄弟全部凑了过来，眼眶骤然发红：“爸！这是小羲！这是小羲小时侯！”
    四年的时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他们最后连最亲近的人的完好尸体都没得到。
    活着的时候觉得照片不重要，等人死了，才发现连个纪念的东西没有……
    墨渊明看到眼前一家四口的表情很满意地笑了。
    “这是我爸找专业人士合成出来的照片，不是真人真照，但是，我想姬老爷子一定很满意。”
    “满意！满意！我很满意！墨家小子，不错！”
    古镇风看到眼前这一幕狠狠拧起了眉。
    墨渊明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示好？
    墨、董两家和姬家就是一个必死之局，这是何必？
    小桥看到姬老爷子眼神很兴奋，但是眉宇之间已有疲色，立刻走上来对着病床边的一群访客委婉地道：“各位，老爷子虽然已经恢复，但是身体沉睡了四年，还需要好好休息，两个多小时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董其行瞅了一眼墨渊明，恍然地笑了笑，呼地面色一板，拉着董野泽就走，连招呼也不打。
    古羲冷眼旁观着眼前奇怪的现象，眼底掠过深思。
    明明就是一个同盟的人，但是现在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是怎么一回事？
    墨渊明难道不知道，刚才姬老爷子夸他的话就是随口一说，完全是敷衍么？
    “小希！走了，你还愣在那里干嘛。“
    突然间，古镇风喊了古羲一句，古羲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人几乎都走光了，连医生都离开了，姬家四父子仍然沉浸在相片里，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而古烨和古珏则跟着墨渊明已离开。
    他瞄了一眼快步离去的古镇风那难看的脸，还有古盈盈臭着的面色，心中冷笑。
    “古希，改天咱们出来一起吃饭，嗯？”张罗深拉住走在最后的古羲，眨了眨眼。
    “……好，那自然是好的，你不嫌弃我私生子的身份就好。”
    “哈！怎么会嫌弃你是私生子，嫌弃你的老爸是古镇风倒是真的。”张罗深撇撇嘴，抬起眼皮看了下走前边的古镇风，然后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古羲走到病房门口，瞧见对面的病房时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宫白溪”。
    容家？
    宫白溪？宫……
    想不通，他摇摇头正要追上古镇风父女，身后却忽然冲来一个人影，将他撞了开去。
    拧眉望去，古羲诧异。
    “怎么是你？来医院行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