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九章 死了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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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是个巨大的培养基,每个时代都会滋生出独属于时代本身的病原体,那病原会带着与生俱来且无比强大的不可抗力,附着在存活于这时代的每个人身上,再由这一个又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诠释出一个时代最鲜明的特质。
秦湛一直在试图抗拒这无处不在的病原,并有意记住自己身上那些属于另外一个时代的标记,比如自私,比如冷漠,比如多疑,比如怯懦。这一切,不会令他高尚,却会让他感到安全。如果大多数人都在投机钻营,就不会显得只有他一个贪婪伪善,如果大多数人都擅长趋炎附势,他就能心安理得令自己变得卑鄙无耻,如果大多数人都习惯口是心非,他才可以毫无负担在自欺欺人中自我陶醉。
他是个意外,但这时代却不允许他成为意外,所以那病症折磨得他筋疲力尽,他很明白,离他彻底屈服的那一天,已为期不远。尽管他仍旧能骗则骗,可他引以为傲的演技却一天逊似一天,尽管他仍旧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目的达成,却又总要不由自主去忏悔补偿。
所有人都以为他一时冲动,儿戏轻率,却不知点头的一瞬间,他其实已用尽了过往全数的英雄气概。
阿绾不知道,一个女人一生之中该有多少惊心动魄。
正如她所预感的那样,男人的真话果然半点也不好听,不仅不好听,还极有可能拖着叫人意想不到甚至后悔莫及的灾难。
到处都是血,秦人的,楚人的,越人的,耳边全是刀剑喑哑闷沉的斫击声,那些声音,在风和日丽的晴天里刮起噩梦一般的血雨腥风。她见过野兽吃人,连呼带喘,大快朵颐,酣畅淋漓得叫人寒毛倒竖,却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互相厮杀,用刀剑,用拳爪,甚至用牙齿像禽兽一般狠命撕咬。她总听人说,秦人险恶,常如虎狼,但她跟她的族人们,都认为越人是山林里最好的猎手,从来无须畏惧虎狼,却不曾想到,这些虎狼不但凶恶,手里还握着削铁如泥的刀剑,可以轻轻松松砍断猎人的武器,剁下猎人的头颅,劈开猎人的躯体,眨眼之间夺走猎人的性命。
那家伙哄得她团团转,但有一点,她想对方也许并没骗她,嬴扶苏是个神经病,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如果他不声不响走掉,那个楚人就不会有机会跟踪自己,如果他们不碰面,也许就免去了一场恶战,如果没有那场恶战,混乱之中惊飞的鸾鸟就不会被楚人乱箭射杀,如果鸾鸟没有死,那个视之如命的秦公子就不会瞬间红眼发疯一般与凶手搏命,如果不是那个嚣张的楚人危在旦夕,她就不会在姑姆可怕的逼视与喝令中,捡起楚人彀里仅余的金箭射向那人的后背。
但……他如果真的不声不响地走掉,那么对她来说,世间便多出了一个卑劣无耻,言而不信的小人,也少去了一个令她终生愧悔,终生敬佩,终生不知疲倦地在她遇到的每个男人身上苦苦寻找的英雄梦想。
这是韩仓跟久居咸阳的期门卫平生第一次参加战斗,那战争不如他们想象中宏大,却比预料中惨烈。年轻的战士既骄傲又亢奋,他们从小就知道,秦之强,强在国人悍不畏死,有进无退,所以为筑强国,无论何时,从容赴死,是秦人心中最不可亵渎的荣耀。然而他们都活着,出乎意料地活着,或是因为身上最坚韧的盔甲,又或是手里最锋利的刀剑,所有人都教导他们一心为国,却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背后的国家原来也正竭尽全力令他们无坚不摧。
那支箭没射中要害,也未出多少血,甚至他咬牙狠心替他倒拔而出时也没费多少力气,可他的心一路上都慌得厉害,仿佛是疯了一般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每动一下都碰得生疼。耳边是快马奔驰中鼓荡而起的风声,还有同行卫士时起时落的呼喝议论,韩仓感到背上越来越明显的重量,担心地回头看向身后同乘一骑的人,“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耳畔温热的气息蒸得他耳尖发烫,听着对方低哑滞缓的嗓音,他犹豫一瞬,正要追问,背上的人已再度开口道,“孔雀……还好吗?”
韩仓心头蓦地一酸,连声道,“好……好的,一只死了,还有一只好好的!”
“好……我累了,靠着你睡一会儿,别叫我……行吗?”
“公子你抓紧点,莫摔了,马上回到营中,便可好好歇息了!”
作者闲话:
小秦秦:我是Gameover了吗……
大白鹅:你还敢说嗷嗷嗷/(ㄒoㄒ)/全剧组就属你人气低,我都后悔选你当男主了。
小秦秦:弄死我的鸟,你还准备弄死我,你确定?
大白鹅:干嘛这么凶(⊙_⊙),又不是我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