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壁咚初体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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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铗轻吕素为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携之轻灵,佩之神采,用之迅巧,深得历朝王公帝侯,仁人义士之心。史家有云,天下之剑,韩为众,一曰棠溪,二曰墨阳,三曰合伯,四曰邓师,五曰宛冯,六曰龙渊,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将,传言虽多,秦湛入韩至今,却所见寥寥。石门之内,既是成剑之地,亦是葬剑之地。石室左侧烧滚着炽焰灼人的铸炉,炉边安置着早已搓磨发亮的铸基,各色锤具列陈在旁,两名挥汗如雨的徒臣正在卖力捶打一枚刚出炉的红铁,紧邻铸基的则是翻涌着血红色浆液的剑池,两个绀衣奴仆手把长竿正缓缓搅动着池中腥气四溢的浓稠的池水,石室右侧立有一石,正是传说中无坚不摧的试剑之石,两名剑徒面无表情侍立在坚石近旁,只待新器立成,既以锋芒试之,石伤,则剑为上品,剑伤,则弃之不用,故而石后乱剑成堆,自成一冢。
    “韩之欲亡耶?不送剑奴,叫老夫如何淬剑!”
    秦湛望着衣冠正整慢悠悠从卧榻上坐起身来,又步履滞重迈至近前的人,脑中不由浮起两个大大的问号。也许是在秦国待久了,“实干”二字已然深入骨髓。秦之造器坊中,上至官员下至隶从,无不身先士卒,虽不至于个个邋里邋遢,灰头土脸,但瞧着也都像个实打实卖力气的样子,可这人峨冠博带,双手洁净细发,颌下一绺长须,比起铸剑大师,倒更像个方士。
    相山甫闻言急忙稽首道,“甄大师息怒,坊主已遣我等将剑奴送达。”
    秦湛察觉到身边那个魁梧的汉子气息陡然急促起来,在仇恨与愤怒的驱使之下,右手已下意识摸向怀中的匕首,紧攥成拳的左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停,他忍不住瞟了眼随侍在甄悼子身后几步远处的卫士,默默上前一步,挡住身后濒临失控的男人。
    甄悼子未曾理会呈报之人,倒是秦湛的细微举动成功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眯起双眼打量一番这个新到的剑奴,严厉的面色稍稍有几分和缓,“坊主此次倒是未曾敷衍老夫,此子形神俱佳,定能铸我锻出一柄远超‘明泉’的好剑!”
    面前人话音未落,秦湛只听身后孤注一掷的男人突然大喝一声,紧跟着他的后背叫人大力一扯,猝不及防中身体已是被人朝后拽出老远,惯性之下连退数步,脚下一绊又狼狈至极直直摔扒在冰凉的石地上。
    抬头再看时,果见明宗一击不成,室中近卫及诸剑奴已拔剑上前,护住甄悼子与二人缠斗起来。而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中年男人则脸色铁青,连连退至试剑石旁,颤声急呼道,“大胆贼人!竟敢行刺于我!卫兵速速取尔头来!”
    秦湛吃痛甩开绳索爬起身来,一时不由陷入两难,明宗相山甫二人,可能打铁真是两把好手,但与人比斗,却实在不是对手,若任由二人拼命,恐怕必死无疑。现下他若冷眼旁观,张良如果无意取他性命,十个甄悼子也不敢拿他炼剑,这个并不须如何担心,然而他若出手相帮,几个韩卫虽不在话下,可如此一来,几乎就等于直接上手拔了韩相的虎须,到时不但走不出这造器坊,还会跟明、相二人一道赴死,无论怎样权衡,不要让自己卷入其中,显然是最好的决定……
    想是如此想,但当眼前的韩卫一剑扎向那个拼死复仇而不得已是心如死灰的男人时,脑子这东西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输给了行动这玩意儿,秦湛看着被自己从身后刺了个对穿的韩卫,简直哭得心都有了,他伸手拉起地上的人,知恩图报地将人护在身后,知道已经没有退路,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给自己贴上了一枚好人卡,解决掉这边的两个韩卫,又前去襄助以一敌众,备受压力的相山甫。
    张良到达造器坊时,那两个叫人打晕后藏在草林里的韩卫刚刚被人发现,问及秦湛踪影时,二人连连告罪,只道不知,张良心下一沉,也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抬脚便大步朝铸剑室中走去。
    秦湛眼里,古人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即便杀人,也总喜欢叫对方死个明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成就感。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毫无时间观念的怒骂辩驳,他这才知道,明宗的父亲原本是这造器坊中的铸剑师,才能出众,素为匠人之首,可后来韩相又不知从何处请来了这个甄大师,二人互争长短,两不相让,于是约定以平生所学铸一把成剑,一剑而定胜负,过程虽已不可知,但结果很显然,甄悼子赢了,只是谁也未曾想到,甄悼子要求兑现的赌约竟是要明大师自投剑炉为其铸剑……
    秦湛看了眼目光不停向铸剑室外逡巡,摆明了随时准备逃跑的人,又看了眼坐在地上抱着那柄“明泉”剑嚎啕大哭的人,莫名内伤,哥们儿啊,能先别哭了不,你倒是先把正事办了啊!
    未等他忍无可忍出言提醒,一旁的相山甫已经开口规劝道,“师弟,悲伤且住,仇人近在眼前,速速决断,你我二人已生路难求,不可再拖累秦兄弟。”
    这边他话音未落,背后石门已轰然开启,秦湛看着锦衣蒙尘,步履匆匆,孤身前来的人,顿时觉得更加内伤了。
    “坊主救我!”比起尚在惊讶状态的另外三人,甄悼子则如见救星,一时涕泪纵横,急忙大声呼喊起来。
    从那两个被打晕的卫士处,张良已将此事猜了个八八九九,如今甄悼子与姓秦的俱是安然无恙,那便不难处理,其余人等一概填入剑炉,神不知,鬼不觉,当可省去不少麻烦。思及此,他心下稍定,正待行近,面前却横出一条手臂无礼至极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对,无礼,这是张良的第一反应,而秦湛的第一反应则是尴尬,岂止是尴尬,简直太TM尴尬了,如果对方没有那么好看,他也许还能强行维持住所谓的直男气场,可惜如今只能惆怅叹息——“怪他过分美丽,叫人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想不到,来到战国“壁咚”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这家伙,如果可以,他保证,拦个人而已,方法多了去了,即便只能“壁咚”,也会含蓄一点选择甜蜜羞涩的双手咚,或者病娇风格的头疼咚,绝不可能是现在这种简直活腻了的强势高压咚,难道是怪他长太高了吗?顾不得再去脑补这个脸黑得堪比锅底的主子给他规划了多少种死法,他冷飕飕撩了眼怀抱长剑傻在一旁的男人,明宗神色一凛,急忙反应过来,立时拔出兵刃朝那呼喊连天的妖人刺去,甄悼子反应敏捷,再度溜身躲开,秦湛刚预备感慨时运不济,谁料那人溜得太狠,竟自己扑向了石边的剑冢,只听一声惨叫,片刻便绝了声息。
    眼见恶人已除,尘埃落定,秦湛知趣地收回手来,让出前路,张良早被这个恶奴气得没了章法,又被方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刺激得毛骨悚然,思绪尚未理清,身后却传来一声暴喝,“何人如此大胆,扰乱造器坊,杀我剑师,毁我剑室!”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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