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的鞭子让董源收敛了几天。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了伤疤，董源又开始得过且过。他抽出言晖的课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我讨厌这些聚在一起的东西！”
    “所以你讨厌书上的字，于是无法读书！”言晖抢回书，白了董源一眼，指了指他的书，“连句读都不注你怎么考第一？”
    “他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李修文挤进来，小声说道，“纸条。”
    “作弊？”言晖瞪大眼，“这么多书你得抄多少？”
    董源摇了摇手指：“错，不是我，是你俩。”
    “你要我们传纸条给你？”言晖看向李修文，只见那人微一挑眉。
    “小晖，你应该不想看着我被我爹打死吧。”董源哭丧着脸。
    “为了兄弟，我豁出去了。”
    豁出去的三个人果真是豁出去了。古老先生就和他的姓一样古板生硬，他拿着那些纸条，指着董源，又指着李修文，最后指向言晖，拐杖落在桌上铿铿的响。
    言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所以他不明白为何言牧看上去比董鄂还要生气。言晖跪在庭院中央，将能认的错都认了，言牧却还是说他不知错。言晖不说话了，他默默与言牧对抗着，他认为他的父亲只是在找借口责罚他。
    更深露重，董氏轻叹一声，取了外袍披在言晖身上：“向你父亲认个错就这么难吗？”
    言晖的眼睛很大很亮，如今润了泪水的双眼竟似夜空的星辰一般闪光：“我明明已经认了。再说了，我又没作弊！”
    “混账东西，还不知错。”言牧怒喝一声，“助人作弊便不是作弊了？今日他只是让你帮着作弊，他日若他要你帮着弑君弑父呢？”
    “爹，你这也太牵强了。我难道不知对错？”
    “你若真知对错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扯下外袍，对董氏道，“让他在这跪着，何时清醒了何时再起来！”
    言昭哭哭啼啼去找谢英，谢英又哭哭啼啼找上谢文本，谢文本拉上两个小的来到言府，好说歹说给言晖求下情，又亲自将言晖送回了太学。
    自回太学言晖就不太说话，除了读书上课便是坐在园里发呆。董源心中内疚，总来逗他，可惜言晖从不搭理。李修文知道言晖心中苦闷，取了西北的特产给他：“我父王也知道这件事了，你猜他是怎么说的？”见言晖好奇，他又说道，“父王夸奖了我。”言晖惊诧，李修文苦笑一声又道，“所处的位置不同，观点也自然不同。”揽住言晖的肩，“你觉得我的本事如何？”
    言晖思索片刻，照实说道：“或许你不是每一门都最出色，但也应是前列。我有时不太明白你为何总考中流。”
    “因为中流最安全。”见言晖不解，李修文也不欲多解释，“你爹期望你成为国之栋梁，做皇上最忠实的臣子。而我父王只希望我安安稳稳回去，然后做一个无功无过的王爷。做忠臣便只能对皇上尽忠，除了皇上的命令，其余人请求也好恳求也罢，只要是错的都不能做。太学是皇家学院，我们每次的成绩都会上报天听，帮助董源作弊便是在欺瞒皇上，就是不忠。”
    言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十四岁的年纪也不会让他想到这么多。不过他依稀明白了言牧的意思，他该回去真正的认对错。
    看着长子恭恭敬敬的跪在身前，诚诚恳恳的认错，言牧不知该喜该悲。言家是功勋世家，数代忠良，言家的子孙必须是皇上最忠实的臣子。可是很多时候，太过忠心就会失了自我，最后沦为愚忠。当今圣上多疑而暴虐，他不知道他的忠会给言家带来何种结果。不过好在太子仁善，想来日后言晖必能延续言家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