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山峰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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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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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兄,我的脚……好痛……”
李冰看着一起附在崖壁上的曹灿,他是满脸痛苦,他也是满脸痛苦,就在自己伸手要将他拉过来时,曹灿脚下的泥石却碎了。
“曹灿!”
看着他整个人掉下去,李冰也是什么不顾,自己也纵身跳了下去,他抱住曹灿,两人一同坠落如那流星,那一刻,李冰想着,若能如此与卿一起,所谓生死,也不过镜花水月,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该怎么去,就怎么去吧。
然而曹灿却在李冰怀里消失了。
李冰一惊,挣扎想去找曹灿,后竟重重跌落在自己榻上。
猛地一惊醒了,看着对面榻上的曹灿,睡得正酣,自己平复了心跳又再次倒在榻上,想那自己竟然变成平日里最讨厌人的摸样,不禁觉得甚是讽刺。
陆风拿着那白色虎皮,高兴得合不拢嘴,口中再三道好。
这毕竟是李冰曹灿越过生死界才带来的,那虎皮摸起来柔软细腻,毛的质地不仅长而发亮,那毛色也是世间少有的黑白二色,正好这山间早晚尤其风大清冷,拿着这料做个大氅,实在比那些个棉料好太多了。
他令身边小将将它拿到帐外风干,然后找个懂得缝织的兵将,将他弄得实用起来,吩咐完后便独自去了李冰的帐中。
那李冰已经是元气恢复,见到军师便起身相迎。
“将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陆风乐呵呵看着李冰,又看看曹灿道:“曹小兄弟的脚好些了没?”
曹灿从踏上坐起回礼道:“托军师和大家的福,现在好多了!”
“哪里哪里,哪里托老夫的福,应该是托李将军,还有廖大夫的福才是!”
“确实确实!”
曹灿朝李冰那看去,眼中充满了感激,李冰眼神里也道出那说不尽的柔情。
话说当日李冰与曹灿一同被救,自己就已经体力不支了,众人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才被唤醒,他看了看面前的曹灿,才喊出了饿,五个馒头一碗肉下肚,竟整个人好了起来,再看那曹灿,脚种得却如那馒头一样,安排完曹灿吃过饭后,张大夫便推荐廖大夫前来给曹灿医治,说是自己看伤风急病还行,若是跌打损伤,还得让廖大夫来看,于是廖琰便被唤了来,他看着曹灿的脚,粗看起来像是扭伤了,记得自己扭伤时,廖锬曾交了他一招“拨骨正筋”之法,然而到这个节骨眼上,看着周围人多,尤其是那张大夫,好像要趁此机会学习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看,一时之间,聚完完全忘记了,这下是真的拐了。
廖琰急的满头大汗,那李冰曹灿陆川王副将张大夫等人都等着看他妙手回春,谁知他拿着曹灿的左足一僵就真的僵住了。
“廖大夫?怎么了?”张大夫问。
廖琰正急着,突然听到了救命的一声鸟叫,想是那冤家回来了,便道:
“将军,卑职内急,我看此伤不重,待卑职方便完再好生医治!”
说完脱兔般跑出军帐,廖琰边跑边学着鸟叫,立刻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见到廖锬,感到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而廖锬却始终不解,那从东坳村通向这里的山道,怎么又会密密麻麻盘踞着胡人。
廖琰摇摇头道:“一言难尽,总之你先帮我看看那小子,最后我与你细细说来。”
廖锬随便整装后便来到了李冰军帐内,见大家都在等着他,便不再多说,只是曹灿觉得有些奇怪,眼前这个廖大夫出去方便了一下,感觉就比之前大不一样了。
廖锬将曹灿的脚仔细检查一番,又正了筋,上了药,才叮嘱好好休息,每天上上药,坚持半月便会康复,另外又说了些忌嘴之物,李冰都牢牢记住。
自那曹灿受了伤,李冰更是倍加呵护与照顾,饭菜要一一检查,合适了才常给他吃,曹灿行动不便,他便亲手照料,在人看来这只不过是共患难后的友谊,但是事实怎样只有李冰知晓,自劫后余生,李冰那想让曹灿知道自己所想的渴望就渐渐诞生了,曹灿接受着他的好,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李冰每每想到此,都会从心底感到那一丝丝刺骨的落寞。
再说廖锬回到突击营,找廖琰询问了之前之事。
“最近营中出现了细作,昨天才被陆风识破。”廖琰说。
“好端端的怎会出现细作?看来朝廷之事影响甚大,胡人那边想必是有了准备。”廖锬道。
“不管是不是那些鞑子做了准备,我老认为最近出现的事情都太过蹊跷,你看是当初北边那波驻扎的胡人,再有是东坳村那波,现在又来一波,你说这胡人最近怎么喜欢老往山上跑?而且就昨日逮的那细作,也是十分古怪。”
“哦?怎么古怪了?”
廖琰回想了昨日之事,将其慢慢给廖锬道来。
话说李冰与曹灿失踪近半日,陆风和王副将才有点着急了,便在营中上下寻找,此时那本想去东坳村运水的士卒前来报告,说在通往东坳村的道上突然出现了很多胡人骑兵,他们不是从村中来,居然像是从村的另外一面辗转而来,堵在路口,不进不退。让取水的兵将们前进不能。
“不行,他们这是想借此地困死我们。”
陆风看看天气,想着恐怕今日都不会有雨,即便没了干粮,兵将们也是可以勉强行军,但是没了水,恐怕只能支撑几日了,但是陆风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将士们近日缺水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副将王瑾正要与李冰商议此事,见李冰不在帐中,却有一人鬼鬼祟祟在找着什么,不免心中生疑,便将此人拿下细细盘问。
那人只道是营中军卫,有事找李冰,当问及什么事时,却总是吞吞吐吐,王瑾觉得此人必定与李冰曹灿失踪一事有关,便押在帐中。
随后一名军士在野外方便,却发现了两具同伴的尸体,常在李冰帐中走动的军将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早上跟随曹灿外出寻源的龙飞和岳虎,两人身上的致命伤口均是脖子上一刀,陆风闻讯前来,便道那曹灿与李冰是凶多吉少,那细作倒也诚实,见事情败落,便不多说,只道李冰与曹灿均已身亡,硬是咬舌自尽了,后来众人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封署名为李冰的降书。
“想必那贼人来帐中是寻找李冰帅印的,只是他没想到,帅印在军师处保管着。”廖琰道。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阴招,若是军印一按,他拿着降书给荆州军一看,岂非要我们自相残杀?”廖锬唏嘘,又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李将军他们的?”
廖琰又说当日陆风听到李冰曹灿已经遭了难,悲痛不已,好在王副将还算冷静,说即便他们被贼人所害,也要找到遗骨好生葬了,于是便在龙飞岳虎的身亡处到处搜寻,却不见其踪,那日晚上胡人来犯,陆风又顾不上此事,调兵与那胡人干了一晚上,双方均有伤亡,那胡人见突击营也不是好欺负的,便又僵持起来。后来据一个清尸人所言,看见东面的悬崖边曾经升起一缕青烟,之前挺浓,后又慢慢没了,听闻营中两人失踪,便想着是不是那遇难者的讯息,于是便向陆风报告了此事,陆风才派人去悬崖边搜寻。
“如此一来,李冰也算是吉人天相,几次都能逢凶化吉,所谓福将也不过如此……”廖锬感叹道,又嫌弃地看看廖琰,却道:“叫你好生照看着李冰,你是怎么做的,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为兄怎么向郑全交代?”
“我怎么看的?”廖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我哪里是你,一天只要呆在药房,军营走走就能知道李冰做什么,我要去药房,还要去厨房,必要是还得盯梢打扫操练,你有一个兄弟,我还有几个兄弟?”
廖锬一听也知自己责备重了,便低声低语道:“好了好了,是为兄错了……对了,那京中鲁先生,托我代他向你问好。”
“哪个鲁先生?”
“就是江湖第一匠人。鲁班后人鲁簧。”
廖琰听后大惊,便问:“你又怎么找上他的!”
“只不过请他帮了忙,他只是将我认成了你,与我玩笑几下,却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
廖琰一听,全身打了个颤,道:
“他是什么人,我完全忘记了,总之你说营中闹细作,我看所有人都不像细作,就你我鬼鬼祟祟的最像!”
廖锬一听觉得也是,虽是奉郑全之命暗中保护李冰,如果被当做细作,那是极不好的,便与廖琰约定还是以暗号想通,不到重要之时,不用再见,便各自散了。
“好你个廖子金,居然会找到那个家伙……”
想起那个鲁簧,廖琰不免又打了个寒颤,道:“世间有人可以惹得,有人可千万惹不得。”
次日胡军鼓声大作,据将士来报,胡军又向白驹峰前行了一百里。
“他们这是想趁人之危啊!”陆风怒道:“既然将军已经找到水源,我们现在就拔营而走!”
李冰将前日与曹灿境遇告知陆风,陆风听后大喜,没想到在那齐星岭附近居然有一处上游活水,此水源头靠北,如此一来,依水而上,定能顺利抵达青玉关。
李冰正准备下令,突然一名军士禀报,说胡军将领巴尔多派来使者,扬言巴尔多要与李冰对阵。
“我没听错吧?”
李冰突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胡军行事素来霸道,如今也会假斯文,不免让李冰大怒。
“那胡人将军走在那阵前,大骂将军是缩头乌龟,说我们突击营不过一群被猫追赶的老鼠,他们只要一发威,就能将我们全灭了。”
那小将士的一番话突然激起了李冰的血性,他看着王副将问道:“军中粮草可够?”
“将军放心,粮草搓搓有余!”
“饮水还能用多久?”
“勉强三五日。”
李冰又看那陆军师问道:
“本将要陪那巴尔多玩玩,军师意下如何?”
陆风捋着胡子笑道:
“你若要与他一戏,老夫就送他们个玄襄阵。”
话说那胡人将领还在阵前谩骂,每过一个时辰,他们就向着百驹峰方向挪上五十里,突然就见对面战鼓大鸣,排上了二百人阵列,总共十列,那李冰骑着白马手持尖枪一身轻甲而来,那胡军将领倒也不示弱,见李冰上前,自己也是上前。
李冰余光扫着山道两边,左边,是那山壁,右边就是天坑。虽然此天坑布满草木,地形也非十分险要,但要是掉下去后想再爬上来,怕也是够呛。山道不窄,容得下五匹战马并排而过,若是对打起来,自己倒也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驾!”
李冰一震马肚子,快步向前,那对方也是快步上前。
两人相距仅一马头,对视了一口茶的时间。
“鞑子!两将对阵,你可知规则?”李冰用枪指着便问。
对方道:“哼,两将单挑,不许外人加入,若是我赢了,今日我要你递交降书。”
“若是你输了呢?”
“悉听尊便!”
“若是你输了,退兵三百里。”
“一言为定!”
说完巴尔多将刀举起来,打了一个手势,胡人的阵列中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卒,扛着把马刀就跑了上来,巴尔多接过马刀,递出自己的刀,又道:“两将对阵,如用我刀断了你枪,岂非以我之长欺你,现用此兵器,与你一较高下。”
“只管随意!”
说罢李冰持枪,巴尔多持马刀,两人在战马上先是试打一阵。
李冰看着那巴尔多人高马大,却是极为笨拙,如是能将他引至右边,打他掉下天坑,既能赢了此仗,也能助长营中士气。
那巴尔多看李冰,虽然动如脱兔,反应灵活稳健,出招却没多少力道,若能将他引至左边,连马将他打下天坑,就少了好些麻烦,如此一封降书,就能引荆州越州两军不安。
于是两人细致轻打,李冰一刺,巴尔多一挡,巴尔多一砍,李冰一撩,李冰一绞,那巴尔多也是一绞,两人慢慢挪至天坑那边,都自觉打得颇顺。
突然巴尔多连连挥刀,让李冰不得不一一拦下,心中即刻明白原来巴尔多所想亦是自己所想,便趁巴尔多调整之时稳着中心使出了“百变梨花枪”,路数让巴尔多防不胜防,于是又朝着山壁处挪去。
陆风眼看着那一柱香的时间就要到了,遥望着两人,似乎依旧不分上下,只是那胡人相比李冰体格健硕,如果长时间对阵,恐对李冰不利。
李冰也深知体格差距,便不再思量他那“天坑局”,只要能将他打下马,就是赢!于是他改变路数,将枪技的拦、拿、滑、扎、撩、挑、绞、砸,劈,扫,发挥得淋漓精致,那胡人只以为此物如马刀般,属于胆小者用的长距离攻击武器,哪会知道会有如此多的路数,一时竟无招相对,只得靠防与他拼着体力。
曹灿在李冰军帐中,默默和两个小将扎着草人,陆军师说,只要这些草人扎完了,那晚上就能布阵了,只是那李冰也不知道现在战得怎样了,着实让人担心。
正想着,那远处就鸣来一阵激昂的战鼓和欢呼声。
那胡人最后被李冰扫掉头盔,掉下马,刀也当啷在一旁,心有不服,欲打出手势下令放箭,李冰知道胡人有诈,便也跳下马,用枪尖抵着巴尔多喉咙道:
“你有箭,就以为我军没箭么?”说完李冰举起左手,巴尔多看着对方那军阵已经整齐的开了弓,不免愤恨地瞪着李冰。
“你若想与本将死在一起,倒也无妨,但是与本将同墓之人已有,所以还请将军送本将回营。”
巴尔多只得慢慢站起来,李冰一手持枪,将枪尖滑动至巴尔多背后心口处,一边举着左手,待行至军营,李冰便让那败将独自回去了。
众将士见此结果自是喜不自胜,只是那群胡人并无退兵的迹象,还欲向前,陆军师从千里眼处看到此景,便下令攻击,只让弓箭手是拉弓放箭,待那些胡军近了,再令骑兵阵列向前,那群胡人在山道也困了些数日,自是不太习惯,见突击营士气高涨,又放冷箭,便再不敢轻举妄动,商议之后,退兵五十里。
天色渐渐暗了,突击营阵列却始终没变,战鼓依旧激昂有致,他们也是按兵不动。
李冰急忙回到军帐,见曹灿安好,那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他小心的捧着曹灿的脚,心疼道:
“马上就要拔营了,你这脚还行么,若是不行,再歇息个一日?”
曹灿连忙感激道:
“李兄真是折煞我了,自扭伤后多亏了李兄照料,现脚虽不是痊愈,但也好了大半,又怎能因我影响了军中大事……”
李冰没听那曹灿多言,只是心疼得握着曹灿的脚。
“若是你尚有家人,我倒还愿意让人护送你回乡,哪怕还有些挚友也好,只是若你还有挚友,也不必入我营中,吃这种苦了……”
“李兄何出此言,那日若非你用尽全力,曹灿我现在还在那鬼地方,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其他什么野兽吃了去……你身担大任,尚有亲友,又怎能为我如此伤神……”
李冰听后,又是叹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曹灿道:
“我若如你所说,也不必担此大任了……”
曹灿见李冰这样,以为说错了话,便不再言语,李冰见曹灿不自在,便于曹灿同坐榻边道:
“军中人都因我是李岩之子追随,此次担任主帅也是为了替父报仇振兴家门……你却不知家人并未对我有所期待……”
曹灿听后不解的看着李冰,李冰又言:
“我虽出生于京中李家,但是我乃庶出之身,母亲于我三岁时就去世,我是由众位奶娘养大的,大娘和大哥把我当成威胁,也不喜我,还处处提防,父亲又军务繁忙,也不爱搭理我,有时候曹云化老将军来了,便会教我些东西,如果不是父亲战死,他们也不会让我出来当大哥的替死鬼……总之只要一在家中,本将便是一个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兄弟不喜的‘天煞孤星’”
“别说了李兄!”曹灿见李冰情绪不对,便让其打住:
“是我太不懂事了,此生能遇见李兄,便是我曹灿三生有幸,以后你就是比我兄长还亲的兄长,我当你一辈子的弟弟!”
李冰看着曹灿,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感激,脸上不由自主浮出了笑容,他挠着自己的头,想着当日隐瞒了生日,不免笑得更灿烂了,心想着就这样让他一辈子当自己的弟弟吧。
“那以后,我就唤你灿子。”
“那以后,我就叫你冰哥!”
夜晚,胡军看着那阵地一人不少,不免觉得奇怪,想着这是突击营与自己做最后的挣扎,便胜券在握的暗兵不动,再加上那鼓鸣时大时小,时有时无,便以为过不久又会有一战,便叫那大军在道上时刻准备应战。
一夜之后,直到翌日午时,那阵列依旧不动,大旗依旧张扬,而鼓声却已不再,那胡人将军见此不免又有些奇怪,即便是‘铁人’,也要吃饭睡觉,那眼前那些士兵却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足足站了一夜,若是粮草不足,定会选择走此路与己军厮杀,如此不见动静,是在不解,便叫了前锋前去打探,然而不到半个时辰,那前锋就慌忙的跑来,说:“将军!那帮汉人全跑了!那些阵列看起来与真人无异,走近了才发现全是草人!”
那将军一听便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