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床榻上的雨柔精神很好，众人没有告诉她真相，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危险，而她的恩人乃是面前站立的几位公子。虽是少女年纪，但在申入江的楼里浸淫过一段时间，带给她的不仅是外貌的改变，心性也早已成熟，此时见数名男子立在自己床榻，各个神丰俊朗，自然羞红了脸。
    “所以那楼里的老鸨将你们或抓或抢，强行将你们带进那肮脏龌蹉的楼里？”
    雨柔点点头，她一早就醒来，精神非常好，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芜异解释了情况，她道谢后便开始一五一十诉说自己进那酒池肉林的所见所闻。
    “那楼里头有一口大的汤锅似得的地方，每每有新来的姐妹，沈妈妈就强迫我们浸泡在里头，最开始要三天三夜，然后隔天泡一次，没多久我们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起了变化——有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位夫人也会带人来，我听见她们喊他申夫人。”
    “那天听说申大人又亲自带了位金贵来楼里寻乐子，本来是轮不到我去伺候，因为我泡药水的时间还不够，但妈妈不管，瞒着他人一定要将我送去陪客。我只想苟活，既入了这楼里，虽然不愿，但好歹在这饥荒水祸年间能有口饭吃，可是没料想走在楼梯上，妈妈竟然暗暗推我下楼！”
    “是楼里的老鸨推下落楼？不是你自愿的吗？”芜异皱起眉头，灏景也觉得其中有疑，见雨柔摇摇头继续说道：“不是的，在这水祸期间，我的父母兄妹都相继死去了，若不是被人带回这楼里，我怕也是要死在路上了。朝廷不管，我们没有办法，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做什么不是做呢？我既已经入了楼里，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那一句悠悠的无可奈何，叹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灏景更是面色有愧，这是他的子民，这是他的天下，他知道江南水祸，祸及百姓，他有心，却无力，他担了万民高呼的万岁，却连普通百姓想要一口饭吃的愿望，都难以实现。一股无力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甚至不忍再看雨柔。
    芜异适时挡在了他的面前，阻了雨柔与他的视线相对。
    雨柔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回答：“不是我自愿跳下去，是妈妈故意推我落楼，我试着反抗，可妈妈是早有安排的，其他人在旁也暗暗帮手了。”
    芜异回想起昨天的情况，他在包厢之中，却是不能确定外头的情况如何。他只是听见杂吵打闹之声，随后就有小厮来报有姑娘跳楼了，可这也可能是有人刻意推人下楼而不是姑娘自愿跳下去。
    雨柔看出芜异的疑虑，忙补充道：“或许——或许妈妈是因为那件事才想对我痛下杀手的。”
    “是何事？”
    她低头想了想，自己没读过什么书，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或许眼前几位神仙公子可以明白？再者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年纪虽小，但也明白自己不会不明不白被人施救，并且这几位公子自她醒来一直围绕在旁，追问她楼里的事，当众用意她一猜便明白。
    “当日我到楼里，闲来无事之时乱走，竟走到一处暗房，本想不被人发现偷偷出去，不料却有人来，我怕被妈妈知道责罚只好就地躲起来想等人走了之后在离开。进来的人有两个，一个好像是——是申大人，另外一个人我看不清。”
    “为何你知道是申大人？”
    “听他的声音，我们刚来楼里的时候都有拜见过申大人，由他挑选出进汤泡药的人，所以我认的，不过申大人当日有些奇怪，他与那人说的话不是我们汉人的话，我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是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