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解释一下这个东西为何会在妈妈的遗物中吗？”凌峰冷声道。
    凌瑞阳靠回椅子里，眼睛紧闭，抓着扶手的手指指节发白。
    应该告诉他吗？
    如果不告诉他，他不会善罢甘休，可如果告诉他，就等于把他卷进来了。
    凌瑞阳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当初凌峰说想填报法律专业，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其实就是不想自己唯一的儿子卷进政治漩涡，这条路有他们上两代人走就够了，没必要再多牺牲一个人，但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凌峰还是往这条路上冲了，还是以出头鸟的姿态。
    凌峰在雪狼出的任务，递交的报告，和凌祁山的电话内容，这些他都清楚，毕竟他有个当司令的爹，他了解凌峰，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性，他要是不查，那才有鬼。
    既然了解他，那就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会追查到底。
    想到这里，凌瑞阳也释然了，他睁开眼睛，直视着凌峰说道：“你先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查到了什么？”
    凌峰虽然怨恨凌瑞阳对母亲的薄情，但他心里清楚凌瑞阳就算不支持他，也绝对不会害他。
    “这个图案是M国中情局下属雇佣兵的标志”，凌峰指指桌上的军牌，“这个应该就是这个团体的身份牌。”
    凌瑞阳点头，“你说的没错。”
    凌瑞阳站起来走到窗口，午后阳光照在这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身上，却驱不散他脸上的凝重。
    凌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非常复杂。凌瑞阳和凌祁山、凌峰都不同，他长相儒雅，性格平和，很多时候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军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年轻时却因为酷爱部队而选择从军，靠着自己的实力和凌祁山的帮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事实上，若按凌家在军中的位置，他提升的速度实在不算快，这其中的原因凌峰不得而知。
    “当年，我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没过多久，你妈妈被劫持，威胁我如果不停手就杀了你妈妈，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凌瑞阳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凌峰愣了一下，印象中这个男人不抽烟。
    “调查什么事情？”凌峰沉着声音问道。
    凌峰夹着烟，侧过头凝视了凌峰几秒，“小峰，如果可以，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知道。”
    “你知道就算你不说，我最后还是会知道的。”可能会用更极端的方法。
    凌瑞阳呼出一口气，脸上是凌峰从没见过的疲惫，就算妈妈死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也只是难过和愧疚，而这种疲惫，像是从身体最深处散发出来的，让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个世上，永远会有一些人即使已经站得很高了，还是不满足，他们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利益出卖国家，做民族的罪人”，凌瑞阳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眼中有失望，有疲惫，声音逐渐暗哑，“小峰，不该是这样的，军人不该是这样的。”
    凌瑞阳说得模糊，但凌峰把他说的话和自己了解的事实一对接，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只不过关于他母亲的那部分他还是想听凌瑞阳亲口说。
    “你说你妈妈是因为我而死，这没错，如果当年我妥协了，那你妈妈可能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但是小峰，在我看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不能明知道是错的，还放任他们继续错下去。”
    凌峰默然，呼吸变得沉重，虽然只听了凌瑞阳的一面之词，但潜意识里他知道，凌瑞阳说的是事实。
    原来如此，那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军区内部一部分人为了利益不惜搭上M国，被凌瑞阳所察觉，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结果就是爱人遭受绑架，以示对他的警告，只是没想到凌瑞阳没有妥协，他们便将人质杀害，担任侩子手的的便是那支雇佣兵团。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凌峰母亲的遗物中会有那枚军牌，应该是当时那些人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凌峰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原来这张网从十年前就开始编织了，现在，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张政治巨网已经越来越清晰，网里面还有他母亲痛苦的面孔，就算他想撒手，现在也走不出去了。
    既然这样，那这一切凌祁山应该也是清楚的了。
    凌峰转身往门口走去，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停下了，却没有转身，“就算如此，我还是不会原谅你，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你就是个失败者。”说完，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