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
    第十四章
    By木子璞
    休息室中。
    芥川坐在高脚椅上，表情淡漠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人群，看不出喜怒。敦随着人流走进休息室里，找了张空椅子坐下，便仰起头看着芥川。而芥川就像没看见他似的，一直看着门口。直到再没有人进来了，他咳嗽两声，展开手，不紧不慢地拿手帕擦擦手，这才开口说道：“那么会议就开始吧。”
    “首先，明天晚上八点整，就是我们在港口与中原中也大人汇合并交货的时间，你们都记得吧？”芥川的眼睛扫了一眼人群，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明天交货期间，以及迎接中原中也大人上船后，要是谁做了傻事，我立刻丢他去喂鱼。”人群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大家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芥川缓缓道：“都听到了吗？”
    海盗们马上点头如捣蒜：“听到了听到了。一字不落。”
    芥川保持着面瘫脸，垂眼看了看地板，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抬起头来，用漆黑的眼珠盯着下面正襟危坐的海盗们，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变更。明天晚上，在把中原中也大人接上来之后，还会有一名贵客……不，多名贵客造访我们的船，大家可得记得手下留情，好好招待哦。”言罢，芥川扬起一边嘴角笑了笑，带着血腥气和杀戮味道的笑容寒冷得不得了，看得敦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然而周围的海盗们却是欢呼起来，衬得敦十分手足无措的模样。
    敦也确实是手足无措，他该和海盗们一样高兴起来吗？还是该像现在这样目光呆滞地等待芥川的下一句话？
    芥川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到了敦的身上，被敦发现了，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瞪视着芥川的眼神中满是纠结和挣扎。
    芥川又笑了笑，仿佛在嘲笑敦的置身事外。接着他轻飘飘地说：“散会。”人群便像来时一样慢悠悠地散去了，只剩下敦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伴着带了点锈味的金属味空气。
    这时敦好像忽然明白了芥川把他带回来当俘虏的含义了。
    芥川给他好吃的好住的，甚至主动带他上了芥川自己的船，还愿意让他接触中原中也，其实目的都不过是为了引诱太宰先生出现而已。
    仅此而已。
    他确实不明白太宰先生与芥川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也不明白中原中也和太宰先生又有什么过节，以至于必须得让中原中也也上船了才让太宰先生现身。可是他直觉，这就是芥川的目的。他从头到尾，都不过是被芥川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而太宰先生会不会一早就意识到他肯定会被芥川打败，然后让芥川自作聪明地利用敦当诱饵，实际自己在暗处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了呢？而敦在这里还是扮演的棋子角色，目的也只是为了引诱芥川出现？
    敦的拳头一下子就捏紧了起来，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的脚试图撑起他的身体站起来，可是他努力了几次，最终都摇摇晃晃地重新跌坐回椅子上，手脚发麻，浑身冰冷。
    这么一想，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就想通了。为什么太宰先生最终还是允许了他出行，为什么芥川要对他展示出那么多的善意，为什么他在问起芥川和太宰的关系时他避而不谈、却对太宰为何阻止敦来追捕他如此感兴趣……
    原来这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博弈，而自己恰好是两个人对弈时的棋子罢了。走不通，便弃之；若尚有一点利用价值，惜之。
    心脏仿佛去南极游览了一圈，冰冷，且干燥，导致其隐隐作痛了起来。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啊啊啊啊啊——”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戚，抱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嗓子逐渐被撕裂，嗓音变得干涩无比，破音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嘶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他才缓缓地低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间，瞪大双眼看着地面，看着地面上汇聚着越来越多的水。
    啊……那是他的眼泪吗？原来他还是会哭的吗？诶？视线怎么模糊起来了？他记得自从他从孤儿院中出来以后就再也没哭过，多少年了，还傻瓜似的，受点委屈就哭鼻子。
    敦努力睁大双眼，把所有涌到眼眶边的眼泪收了回去。双手的手指渐渐收紧，狠力地揪着头发和头皮，扯得他生疼，但他没有放手的打算——和心脏的痛比起来，这点算什么。他要让自己记住这样的疼痛，这就是当棋子的命运，自己在这里疼死都不会有人来同情他可怜他，相反，只要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会被一脚踹开。他能触及到的，不过是一个冰冷的脚印罢了。
    可他已经不是孤儿院里那个任人欺负的中岛敦了。他现在是个有编制的海警，他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凭什么他就要成为别人的棋子！
    敦“嚯”的一下站起来，面色冷酷地朝门外走去。他谁都不能依靠。他只能依靠自己了。
    而在走廊拐角处，黑色长衣的衣摆一闪而过。
    【TBC】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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