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巫山一段云(3)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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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栖川梳洗毕,正欲推门出去,便听外面喧哗成一片。
    有个甚熟悉的声音遥遥飘来:“孟宗首,只怕你今日护不了他了。”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不是月扬风又是哪个。
    他昨天气怒之下,在徵峰上纵容鬼琴将那几个无礼的弟子教训了一番,还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走进了“巫山一段云”,月扬风要找他算帐亦在情理之中。
    只怕要连累孟含章。
    开门狂奔到“巫山一段云”的门口。
    乌压压的一片,十分的嘈杂。
    巫山一段云的老板挂着一脸不敢得罪的强笑在冲月扬风作揖赔罪,楼里的姑娘聚在门槛内,一脸的惊慌,有些胆小的已是捏着香帕小声啜泣了起来。
    其中一个小着声儿道:“这月教首是不是大白天发臆症了,咱们这里要一个死人。”
    另一个带着一丝悚然捂着心口附合:“说到底九公子是在咱们这里风流过之后被人当街杀的,莫不是阴魂不散,来找人索命的。”
    又一个鹅黄衫的姑娘拿帕子拍了她一下,瞪着眼道:“你们这些新来的知道什么,那晚九公子是宿在咱们这里不错,不过可没有跟咱这儿的姑娘风流。”
    “那他跟谁?”另两个皆好奇起来。
    黄衫的姑娘两下里瞄了瞄,对那两位姑娘道:“耳朵过来。”
    两位姑娘忙凑了过去,浑不知此时身后定定地伫了一个红衣面白的人。
    “觅觅那晚原先确是陪着九公子的,只是后来啊。”她声音又压低了些,“与他同来的孟宗首不知为何为何拦下了觅觅,也不知说了什么,觅觅就拉着脸走了,他自个儿将九公子扶回了房。”
    ”什么?“一位姑娘”呀“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听外头的月扬风道:“孟含章,你是让还是不让。“
    ”哎呀,要打起来了。“正说着话的黄衫姑娘微躬的身子忽地一直,略后退了一步,正正撞到一堵胸膛上。
    转头一瞧,这不是昨个儿和孟宗首一道来这里寻风流的小哥么?
    小哥长身玉立,一身红衣衬得肌肤愈白,宛若一名清艳的佳人。
    但他眉头轻锁,神情有些木然和迷茫。
    这模样,不知怎地,令她想起了那位常来这里的熟客,琴门的九公子。
    莫不是借尸还魂。
    月栖川自她征然又有些疑怕的目光挨着她的肩膀擦过。
    “让又如何,不让又如何?”孟含章眸色淡淡,声音冷冷地回应着月扬风的话。
    “月教首。”月栖川迈出门槛,和孟含章并立而站。
    恰似白雪红梅,竟教诸人一时无法从他们二人身上挪开眼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月栖川越前一步,凝视着月扬风,”不过,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上梁才使得那几名下梁少条失教,惹的别人不想动粗都不行。“
    边说边横扫着那几名被教训的鼻青脸肿的琴门弟子。
    被打得最重的那名弟子眼中喷火,狠瞪了月栖川一眼。突然扯起嘴角一笑,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俱清:“没错,爷我就说你是一个贱种,即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容勉力爬上他的床,你也还是一个……。”
    话还未完。
    便听耳边一道断喝:“住口!”
    又有一道雪亮凌厉的剑光以快到看不见的速度迎面击来,他慌张之下,急忙摆袖出弦,却到底没有快过那道剑光。右膝被生生刺出一个窟窿来,他惨叫一声,便对着月栖川的方向跪了下来。
    月栖川身后的孟含章腰间的剑剑鞘一合,冷芒尽散。人虽是他刺的,他冷凝的目光却定在了月扬风微愠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想动他,先胜了我。”
    月扬风似是未听到孟含章的话,站在那里,久久未则声。
    月栖川,再不堪。那也是他亲弟弟。骂他是’贱“种,无疑是扇他月扬风的脸。只不过,当下又不好当着琴门弟子的面整冶他。
    一时间,哑了声,在心内斟酌着此事该如何解决。
    那名被孟含章刺伤的弟子本想着依月扬风的脾气,即便对方是剑宗宗首,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他门下弟子,削他面子,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不成想,月扬风竟然半天不吱声。
    他自是不甘心,忍着痛,膝行到月扬风脚边,紧抱住他的双腿,脸部几乎平贴着地面,掩住快要扭曲的脸部,哀声道:“教首,孟含章这一剑伤的是我,打的却是教首您的脸面。”
    他说到‘脸面“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月扬风俯瞰着他,往旁边挪了挪,有些嫌恶地摆脱开他抱着自己双腿的手。
    ”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月扬风指着还伏在地上的那弟子侧瞥着旁边几名此时连大气都不出的弟子,眼中徒然生寒。
    “本首都不知道你们现今都会合起伙来骗我了?”月扬风的声音暗藏了一丝阴冷。
    周遭鸦雀无声。
    “想帮他隐瞒?”月扬风狭长凤眸微咪,左手五指渐渐收拢。
    一名弟子见势,正要说话。
    “行了,你不要逼他了。”月栖川走至月扬风面前,看着那名被他吓得可怜兮兮的弟子,打断他欲脱口的话。而后一笑:“月扬风,伤你门下弟子的人是我,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与他人无关。”
    月扬风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已然走到他身旁的孟含章那张万年冰雪不化的脸上,冷哼道:“孟宗首,他当真心疼你。”
    孟含章挑眉:“总比心疼你强。”
    月扬风气结:“你。”
    憋出这一个字后,他五味杂陈地看了月栖川一眼,咬牙道:“你好自为之。”
    “走,回去。”手一扬,便领着那几个琴门弟子绝尘而去。
    月栖川望着渐没在人群中的那一点红云,惊疑道:“他这是怎么了?”
    孟含章亦疑惑,月扬风竟就这么走了,与他一贯的作风实在大相径庭。
    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那就杀人灭门的月扬风么?
    阳羡宋氏一族的惨剧至今仍萦绕在各氏族的心头,提起此事,哪一个不明里暗里道一句“阴毒!”却又拿不出半点把柄证据说是他月教首做的。
    只因檀香台上,宋氏族首宋钧半醉之际的那句:“要我说,琴门的那二位公子皆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成不了气候,琴门早晚毁在他们手中。”
    他这样说便罢了,偏偏还有意无意地往同在宴席上的月扬风那边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看出了个全族被诛的光景,令人不胜唏嘘。
    妖琴‘宵夙’,一曲可令天下哀。
    原本世人都当只是一个传闻,却不想世上还真存有此琴。
    春来秋去,在又一年的檀香盛会上,月扬风当着奚落过他的宋氏族首的面,用一把凤首佩琴弹了他的成名作“天风“。
    谁都未想到,这边天风激昂跌宕如滚滚浊浪,那厢千里之外“宵夙“荡琴音如千军万马横扫阳羡。
    一挑一拔间,百条人命殒如芥草。
    末了,他自席座上缓缓而起,朝宋钧勾嘴一笑:“宋掌门,觉得此曲如何?”
    宋钧两手慢腾腾地拍响,斜睨着月扬风道:“尚能入耳。”
    小风吹过,拂动了月扬风脑后两缕血红的发带。
    漫天的绮霞里,他若一轮艳烈的骄阳,张扬肆意:“此曲,此时,最宜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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