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乔镇东，手指不住的敲着桌子。
    一个小时前，乔镇东直接进了公安局，说要自首。几个新来值班的小警察哪里认识乔镇东，看着这老头衣着不凡，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心想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可自首的，别是谁家得了病的老头跑过来耍疯，说着就要打发他走，要不是一个老警察出来看见了，把乔镇东拦下了，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蒋伟得到乔镇东自首的消息时候，直接冲到了单位。但是，现在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小时了，任凭自己跟乔镇东说什么，他都是一言不发。
    特么的自首有这么个态度么？蒋伟看着乔镇东现在这个态度，恨不得直接把人扔审讯室里去。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蒋伟烦躁的心。
    “蒋局，李队回来了，他们抓到乔申了。”
    蒋伟手上的动作一停，看了乔镇东一眼，摆摆手让人出去了。
    “你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你早就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
    乔镇东正了正身子，这局长办公室的椅子一点儿都不舒服。
    “乔申绑了路修远，是我让他做的。”
    蒋伟眼神一凛。
    “路修远勾引我儿子，让我绝后，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前阵子，他又开始排挤乔申的公司，让乔申受了那么大损失，我为什么要继续留着他？”
    蒋伟深深的看了乔镇东一眼，打电话叫来了两个警察。
    “乔镇东招认同路修远的案子有关联，你们带他去做笔录。”
    乔镇东拄着拐杖走了，蒋伟坐回到座位上，狠狠的捶了桌面一下。
    这群姓乔的，没一个是踏实的！
    医院里，乔辰又挂上了血袋，路修远身上的伤上药包扎，那护士竟然是之前急诊室的护士。
    “诶，怎么又是你，这次伤的怎么这么重？”
    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任何人看到眼里，都会觉得一阵痛。
    路修远忍着酒精消毒的痛，勉强笑着说：“报仇去了。”
    护士想了想在病房里躺着的乔辰，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
    收拾好身上的伤，路修远被推回了乔辰的病房，看着苍白无血色的乔辰，路修远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乔辰的伤口二次创伤，又失了很多的血，被抬回来医院的时候，又处于了一种气息奄奄的地步。病房相关人员全部被主任骂了一顿，看不住病人，还让病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简直是他们的奇耻大辱。
    “别难过，我命大的很。”
    “你为什么不养好了再去找我？”
    “等不了，”乔辰说着在路修远的鼻尖轻轻刮了下，“换了你，你会等么？”
    路修远摇摇头，只要还有一口气，他找不到乔辰就不会善罢甘休。乔辰，同样如此。
    “还没问你，你身上的功夫怎么都没告诉过我？”
    “就是强身健体，当时自己一个人在京城，总要防身。况且好久没练过了，都是些花拳绣腿，吓唬人还差不多。”
    乔辰点点头，同意路修远的一些说法。
    “确实是花拳绣腿，架势太规范了，不适合实战。回头我好好教教你。”
    路修远低头看着乔辰的手说：“我倒是不想学，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在用上这些了。”
    乔辰握住路修远的手，没有说话。
    第二天，路修远和乔辰一人一张床住在一个病房里。袁华一早提着早饭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他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路修远脚步一顿。
    坐在沙发上假寐的陈虎注意到袁华进来，悄悄的起身示意他小点儿声，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早饭，把人转了个圈，推出了病房。
    “谁来了？”
    路修远闭着眼轻声问。
    正在摆早饭的陈虎轻声回到：“袁华。”
    路修远悠悠的睁开眼，看着陈虎问：“这几天都是他照顾乔辰的？”
    陈虎愣住，说：“不知道，我之前也在医院躺着来着，您问张朔吧。”
    路修远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陈虎默默的又坐回了沙发上，看着路修远消瘦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一点轻视。这个人不同于乔辰以前身边的人，只是一个摆设。他聪明又有胆魄，如果以前，陈虎只是敬佩路修远在做生意上的精明，那么经过了这几天的事，他才是真正的把路修远当作了完全可以同乔辰比肩的存在。
    在乔辰和路修远安心养病期间，李杨则没有了丝毫的休息时间。乔申的诸多罪证可以说的铁证如山，唯一的麻烦就是乔镇东竟然肯站出来保他。
    S市的几股势力这些年来一直是相互制约，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但是如今乔镇东坐在公安局里，整个道上几乎乱了一片。乔辰被赶出乔家之后，就已经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好在乔寅手段狠，没有让他们翻起来，后来乔寅倒了，乔申和乔镇南同样不是好惹的主，只是如今乔家的老大都已经坐到局子里了，猜测与躁动一时间弥漫了整个S市的黑暗世界。
    乔辰看着明亮洁白的病房，正抱着路修远一起看着张朔送来的几份文件。路修远有些无奈，这些天，乔辰几乎就是不松手不离眼的盯着自己，他知道乔辰是担心自己，但是这样也有点儿过了……
    “诶，银行又让乔申提前结清全部贷款了。”
    路修远推了推乔辰搂着自己的胳膊，说：“他蹲在里面，哪里有时间找钱去。”
    “也对，我那二叔现在正四处找关系呢，你说我要不要帮帮忙？”
    乔辰语气里带着狡黠，路修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事情到了这里，他觉得完全没有掺和的必要了。
    “让李队他们头疼去吧。现在好好想想怎么把乔申手里的地拿过来才是正途。”
    乔辰想了想，说：“给我二叔五千万，让他还贷款花钱捞人，地给我，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在多给点儿。”
    乔辰搂着路修远亲了他的脖子一口，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路修远轻笑，心里盘算着乔辰现在手里的土地，觉得他也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
    中间人第一次找上乔镇南的时候，乔镇南想都没有想就把人赶走了。这个时候用八千万要他儿子手里的地，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听着张朔反馈回来的信息，路修远放下正在喂乔辰喝汤的勺子，轻轻搅了搅汤碗，说：“你同规划局的人多吃几顿饭，然后找人放些风声出去，顺便给七姐吹吹风。”
    张朔出了病房的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随着乔申案子的逐渐深入，李杨带着一干手下拿到了更多乔家涉黑的证据，这些证据如此的确凿，却又都带着一条条线，把终点指向了乔镇东。
    乔镇东淡定的看着李杨在自己面前几乎沉不住气的审问，轻轻的抚平了有些褶皱的衣角。该认的委婉的认，不该认的直接不说话。
    与此同时，地产市场上开始了有了新的传闻，因为乔申的事情，政府开始重新审视整个规划。那片地如今还有大批的钉子户没有搬走，并且自从乔申拿下土地之后，那片的犯罪率几乎创了新高，当地的派出所可以说是苦不堪言。本来规划建设商业中心的土地，让政府一些人开始动摇，是否应该把规划里的商业中心稍稍南迁。
    乔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地图，红色的铅笔点着一个点，那里正是党宏的地盘。也是传言的商业中心南迁的一个中意地点。
    “七姐最近在做什么？”
    路修远坐在沙发上喝着茶问张朔。
    张朔答到：“听说，七姐正在筹集资金，她把之前放出去的钱几乎都收回来了。”
    “党宏呢？乔申的地产公司现在就快垮了，他没有帮一把？”
    “他现在还没有动作。”
    路修远想了想，问：“乔镇南呢？”
    张朔回答：“筹钱。听说，案子越来越复杂，但是好多证据都直接指向了乔爷，乔申反而轻松了。”
    听到关于自己父亲的消息，乔辰手上的笔停住了一刻，捏着笔杆的手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青。
    路修远看了乔辰一眼，同张朔说：“抽空再去打听打听。事关乔爷，这案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尾了。”
    时间就这样拖着前行，又到了春节。乔辰肩膀上的伤口虽然有路修远悉心照顾着，但是在这寒冬腊月里，依旧会发痛。今年的春节，过的意外的安静。陈虎回家陪陈忠过年了，张朔也离开了S市，说是回老家，但是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初一那天，蒋老头本想着跟乔辰打上几圈麻将，但是无奈三缺一，他只好跟路修远下起了象棋。好赖路修远在象棋上还能跟蒋老头一绝高低，倒是也不无聊就是了。
    看守所里，乔镇东看着坐在对面的乔镇南，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乔家这些人，转转悠悠最后竟然都到了号子里过年了。
    “大哥，现在情势真的太差了，小申买的那块地，因为最近政府要改规划，地价降了不少，这儿三千万的贷款银行天天催着还，午夜还被封了，我这儿都撑不住了啊……”
    乔镇东低头看看自己手腕的手铐，眼中带着一丝嘲笑，再抬起头，却已经换成了担忧与无奈。
    “老二，现在外面你必须要撑起来，一旦咱们弱了，首先党宏就会起心思，折了午夜不怕，生意倒了还可以再做，只要根基还在，就一切都好。”
    乔镇南叹了口气，点点头。他明白乔镇东说的是什么，午夜倒了还有堂皇，最挣钱的堂皇。
    “申小子那地，不行就卖了吧。你留着，最后也是银行收走，到时候还不如现在这个价格。”
    “也只能这样了，年前有人开价八千万，我没同意，现在有意图的，都没有超过五千万的了，唉……早知道当初就卖了。”
    乔镇东跟着摇头叹气，这样的颓败落在乔镇南眼中，另有了一番意味。
    “老二，乔家只能靠你了。”
    乔镇南眼中带着坚韧，点了点头。
    “大哥，这里也不让我带东西进来，我在外面会尽量想办法护你周全的，这次你出面肯帮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次，我真是欠你太多了。”
    乔镇东看着乔镇南，隐藏了眼底深深的嘲讽与厌恶，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