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奢华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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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王府的日子很清闲,赏花、品茶、赏月、品酒。
在这个偏僻的院落,玉生已经不记得自己度过了几个日月更替。
每日都有丫鬟来打扫院子,闲言碎语也就多了起来:
“上个月王爷把这女子带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吃喝都在房中,真是邪门。”
“这女的可是了不得人物,你没听说啊,王爷筹划了好久才将她囚在这院中,据说,这是未来的锦王妃……”
“瞎说什么,她成了王妃,郡主怎么办?!”
“……”
鸟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耳中,玉生手中的茶杯碎裂,她看着并不高耸的院墙,宛如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将她困在其中。
玉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今的下场。
她往返夭夭谷,途中被一场暴雨留在了一处民宅过夜,在那处民宅中,她遇见了段青。
从段青那儿得知有人要加害叶舟,出于对叶舟身边怜生的关心,玉生派遣正要去调查某些事情的子桑拓顺道去看望怜生,并将段青赠予的武器让子桑拓捎了过去。
在民宅逗留了三日,玉生独自踏上归途。孰知锦王爷的兵马就埋伏在了她的前路上,若说她寡不敌众也属实,只是她更好奇的,是锦王爷的目的。
他有野心,有计谋,绝不是一个会为儿女私情随意调动兵将的男人,他用一千精兵围困了夭夭谷,只要她赶逃脱,夭夭谷中的男女老少,皆死路一条。
玉生不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冲动,可在事情还有转机之前,她仍想等待,更何况,锦王爷要的,是她生。
上好的白玉茶杯破碎,玉生执起一块碎片,用它割破手指头,把这沾了血的碎片往那些聒噪的丫鬟面前一扔,她冷冷道:“给你们王爷送去。”
“你凭什么使唤我们?”丫鬟不服。
玉生翻起桌上的另一只茶杯,倒茶,吹了下杯口的热气,她说:“你们可以不送,自然会有人替你们送去。”
两个丫鬟无视玉生,带着扫帚离开,刚出院子,就被从天而降的人影腰斩了。
血流成河,血腥味随风散去。
那个人影在风中化为玄色布衫的青年,藏青的发带,阴郁的脸庞。
他走进院子,捡起地上的碎玉,转个身走了出去。
玉生闭着眼睛喝茶,若无其事。
锦王爷的房门被敲响,无人应声。
“玄护卫,王爷不是说让你以后不用敲门直接进去么。”屋顶上传来这么一句。
玄护卫推门进屋,屋中空无一人。
像是已经习惯了,玄护卫熟门熟路找到书架上的机关,打开暗门,里面是一条敞亮的暗道。
顺着石阶走下去,玄护卫在光亮的尽头看到了一间密室。
锦王爷在欣赏密室墙壁上的挂画。
“王爷。”玄护卫单膝跪地。
“不是让你守着玉生么?”锦王爷负手而立,平静地问。
玄护卫把碎玉举过头顶:“她命人送这个给你。”
锦王爷转身,拿起了玄护卫掌心的碎玉,凝视着上面的血渍,他用指腹轻轻摩挲,道:“她可有好好吃饭?”
“吃得很少。”
“那便多送几次。”锦王爷把碎玉握在手心,“她可以在王府任何地方走动,那些嚼舌根的人都处理掉,除了自由,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是。”玄护卫领命离开。
鲜血从锦王爷的指缝中流淌出来,他却不予理会手心的伤痛,盯着墙壁上的画纸,目不转睛。
……
玉生的面前堆着成山的佳肴,粗略地看一眼就有几十盘。
她忍不住问:“锦王府这一天五顿,是何意?”
送菜的小厮年纪不大,低着头哆哆嗦嗦道:“是、是、是王爷下令的,要、要姑娘你多吃、吃点。”
“……”猪也吃不了这么多。
等送菜的小厮走了,玉生开始从满桌的菜里挑吃的,然后将没碰过的菜都放回食盒里,她把食盒放在门口,坐回桌边,说:“以后别做这些菜了,我不爱吃。”说完,她看向门口,食盒已经不见了。
王府里的人办事效率真是……飞一般的速度。
吃饱了,玉生就走出院子,她参观过王府一回,之后就懒得走出院子了,现在是为了消。
经历过饥荒的她,是知道粮食可贵的。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王府的仆人,月色下的王府静得可怕。
走到一处水榭,玉生坐下,她看着水边飞舞的萤火虫,出神地望了会儿。
片刻后,玉生开口:“给我支笛子。”
很快,玄护卫再次鬼魅一般地登场,将一支玉笛双手奉上。
玉生接过笛子,玄护卫立马跑没影,速度之快堪比闪电。
把玩了一会儿笛子,玉生横笛吹奏,绝美的音色撩过池塘,微风吹拂莲叶,一池的水都泛起了波澜。
蛙鸣漫天中,笛声悠扬,晚风卷着笛声飘远,越过了锦王府的高墙,久久地回荡着。
锦王爷在玉生背后不远处,就这么无声地望着,可他无法触及。锦王爷知道,只要他一靠近,眼前的画面就会支离破碎。
一曲完毕,玉生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然而刚才,她确实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
在这锦王府中,除了监视她的玄护卫,只有一个人会来看她,那个人,玉生不做他想。
玄护卫在凉亭顶上晒月亮,锦王爷刚刚加入其中。
百无聊赖间,玄护卫撑着下巴看月亮,越看越觉得这硕大的圆月像早上街口卖的猪肉烧饼。
玉生带着笛子回了院子,锦王爷飞下去,玄护卫紧随其后。
“晚上不要靠近她的院子,她警惕性很高。”交代完锦王爷觉得不放心,补充道:“派个笨点的小丫头在她房门口候着。”
笨点的?玄护卫有些迷茫。
锦王爷看出他的不解,笑道:“笨一点的,才让人没戒心呢。”
“……”
玉生入睡前,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玄护卫到了晚上决不会踏进这院子,而且这个脚步声,很轻盈。
“我是王爷派来守夜的,姑娘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了。”门口站着的女孩十岁左右,说话声音低不可闻,很明显能听出她的紧张。
玉生对有钱有势的锦王府的厌恶感多增添了一分。
与之相比,宠着怜生供他好吃好喝,还单独给房间睡的叶舟简直就是活菩萨。
门口的小丫头没听到房间里有回应,怕得不行,万一惹里面的人不高兴了,她可是要挨打的。
可是一整夜,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隔天,小丫头被赏了一顿饱饭,还有新衣裳。
“你可得好好谢谢院子里那姑娘,把她伺候好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一直教导她的老仆如是说。
小丫头穿着新衣服去谢恩,但白天这个院子,她是没资格进的,也不敢随便进入。
正踌躇着,玉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她没见过院子里住的姑娘,所以有点发懵。
玉生看到她,很小巧可爱的女孩儿,扎着羊角辫,穿着有些宽大的衣裙,眼睛乌黑乌黑,圆圆大大的……
说起来,小时候娘亲把怜生打扮成女孩子模样带去过庙会呢。
想到怜生,玉生浅浅地笑了一下,顺手就摸了这小姑娘的脑袋,然后和她擦肩而过。
被、被摸头了?!小丫头没受过这待遇,半天没回过神,等她缓过来,人已经被领到锦王爷面前了。
“这个,你拿给玉生。”锦王爷你给她一个碧绿的挂坠。
小丫头跪在地上,接过挂坠,憋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玉生、是谁?”
果然很笨,锦王爷对这孩子的满意程度上升,他笑得和蔼:“就是今天早上摸你头的姐姐。”
“啊。”小丫头反应过来了。
“去吧,把这个送给她。”锦王爷一挥手,小丫头就给拎走了。
握着挂坠,小丫头来到花开满地的后花园,她看到了玉生正在研究一朵怒放的花朵。
被人推了一下,小丫头踉跄了两步,直接走到了玉生的面前。
“有事?”玉生头也不回。
“玉生、姐姐?”小丫头成功被锦王爷误导,喊出了这么个称呼。
玉生回头,看到她,没怎么惊讶。
“这是,给你的。”小丫头想起自己的任务,把挂坠递给玉生。
这是挂在笛子上的翡翠饰品……还真是奢侈呢,玉生收下,“谢谢。”
“王爷送的。”小丫头不敢抢功。
玉生当然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提及锦王爷罢了,所以她把话题转移到刚才一直在看的花上,“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小丫头压根儿没来过后花园这么高雅的地方,只能摇头。
“这是芍药。”玉生说,“是药。”
“芍药……是药。”小丫头讷讷重复。
玉生抚摸芍药花的花瓣,眼神复杂,“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将离。”
“将离?”
“是的,将离。”玉生有些漫不经心。
小丫头在很多年后才明白玉生那时的眼神是何寓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