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天象之说 第三十九回 宫中二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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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医和黄樱走后,语晴又着小小拿几锭小黄鱼再答谢一番门口的两个侍卫,毕竟他们也有着大功劳的。这时候,金钱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二人不客气的收了金子,喜上眉梢,连连作揖道谢,语晴还是有目的的,此次也算结交了二人,日后若有人来永寿宫探视,至少方便许多,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夜更深了,已逾寅时,语晴独坐床榻,小小重新掌灯,侍奉在侧,吴公公拿着拂尘垂立近旁,二人皆知语晴有话要讲。
语晴思量片刻,直接问吴耀祖道:“吴公公,你可知珉婉仪的底细?”
“知道,她本名吴敏纯,是隆闰二年入的宫,初被分到尚宫局司制房,半年后被帝临幸,初封正七品才人。”
语晴疑惑问道:“也就是说她不是从官女子开始晋封的?”
“没错,虽说祖制是要求宫女从正九品的官女子开始晋封,但是这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那只不过是个形式,毕竟一切全凭皇上的喜好,皇上若是喜欢谁,短期内将其连升几级都不为过。”吴耀祖解释道。
“也对,你继续说。”
“后来吴氏按品阶逐级连迁美人、贵人、良娣,隆闰五年初孕,按祖制晋的吴嫔,在庶妃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风光了。同年九月诞皇三子,可皇三子生来青黑,还畸形,初生不久便早夭,帝后事后根本不认这个孩子,也没有将其纳入族谱,还封锁消息扬言吴氏流产,吴氏愤然不平,为此还大病一场,不几日半条命就折腾进去了,皇上可怜她,才赐了封号,让她名正言顺位列七十二正妃,以宽其心。”吴公公如数家珍说道,神情中还带了一点追忆与缅怀。
“吴姐姐还有这么一段辛酸的往事啊,”语晴唏嘘不已:“看来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吴公公接着道:“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三皇子的周年祭,也难怪珉婉仪这么晚还出来。”
“原来如此,”语晴道:“想必吴姐姐出手相助也多半是见怜我罢了,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唉……你倒是对她的事知道的蛮清楚的。”
“回小主,奴才先前就是在景阳宫伺候吴氏的,自然是对她知根知底,时逢小主进宫,奴才这才想了个法子调到这边来的。”吴公公怕语晴多心,连连解释道。
“我说呢,原是遇上了旧主,这就说的通了。”
“小主,奴才敢肯定,吴氏不是敌人。”吴公公笃定道。
“好,我信你!”
卯时三刻,景仁宫,皇后梳洗得当,起身端坐梳妆台前,任由三五宫女装饰衣冠凤盏。姗良娣杨然姗和叶贵人杨叶茹依次坐定,聆听皇后训话。
姗良娣面容白皙,脸型微圆,着粉红赤足珊瑚宫装,描远山黛,点杏花唇,斜斜挽了个偏头髻,松松的秀发上只别了个粉红妙玉珊瑚发簪,腰间坠着两方红河紫玉,盈盈然端坐于下首。她本是隆闰二年太后举荐入宫,说起来比皇后还早入宫一年有余,虽说是太后姻亲,但是一直不甚得宠,初封的美人,然四年以来只晋了贵人、良娣两级,可见君恩稀薄到什么程度了,其实也怨不得她,前有慧仪夫人圣宠,如今亦有蝶妃愈显独霸后宫之势,她又刻意不去争宠,只安安分分捞得个良娣,纵然名位不高,好歹也是七十二正妃呀,加之太后庇佑,也算十分本分了。
再说叶贵人杨叶茹,许是喜爱运动的缘故,她皮肤稍显莹黄健美,长相干净,举止爽快,弯眉如柳,凝眉似雾,素爱柳叶,是以衣着打扮无不带柳叶者。她头顶风吹杨柳垂门髻,身着绿色点叶云锦衫,耳戴三叉杨柳翡翠环,脖上挂了件湘白玉珍珠杨柳缀丝项链,比起身前的姗良娣,却是精致的多了。她是隆闰四年四月初八入宫,也是沾了太后亲族的光,被太后刻意安排侍奉皇上,只是其性子稍显桀骜,不大被皇上所喜,所以失宠已久。自从两年半以前初次侍寝时被皇上晋了一级,位份就再没动过,就连‘叶’的封号也是皇后去帮着求来的,足见当时皇上就已经记不得这个人了。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处处挑起事端,如若不是杨氏一族在宫中实在人丁寥落,再有杨太后和刘皇后时刻帮衬着,她早就不知道被人害死多少回了。
皇后对着双凤捧月铜镜头也不回的说道:“现下形势明朗,蝶妃独领风骚已是不可挽回之趋势,唯一能与之比肩的巶贵嫔又身陷囹圄,不能自拔,如此正好轮到你们两个发光发热了。”
“是,谨遵娘娘教诲。”姗良娣身体半倾,颔首躬身。
“娘娘言过其实了,蝶妃不过就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蚱蜢,有娘娘在,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叶贵人大肆拍着马屁。
“你所言不虚,但是忽婉凝的教训摆在前面,本宫可不想再出来一个慧仪夫人。话说你们也都是宫里有资历的老人了,那些新贵宫嫔入宫,规矩多半是不好掌握,自是比不得你们驾轻就熟,你二人若是迎难而上,未必没有位列一宫主位的好时候。”皇后慢慢回身,悠闲点评道。
姗良娣面有难色,回道:“可是,可是陛下不喜嫔妾和叶贵人啊。”
“啧,”皇后从镜中瞥了一眼姗良娣,稍显不满道:“那就想办法让陛下喜欢!跳舞唱曲儿的都能博得皇上的爱怜,你们有太后撑腰,何足俱哉!”皇后语气一转,安慰道:“我知道,你不争宠,是怕步了星婕妤的后尘,可你要明白,刘杨本一家,而宫中只有我们姐妹三人,如今太后身体康健,你二人万一酿成什么差池,太后也可力有所逮,你放心大胆的争宠便是。”
原来姗良娣不争宠是有原因的,她怕走了星婕妤的老路,最后落得个人死灯灭的下场。话说这个星婕妤也算是一代杨门女杰,她本名杨星淼,是隆闰元年入宫,入宫便册的正五品星嫔,一时风光无限。她为人很有些统御力,一直被太后所喜,不到三年时间无孕便连迁婉仪、容华、位至从三品婕妤,就连前皇后嵇氏都对她礼让三分,不敢轻缨其锋,太后更是大赞其曰‘皇后之下第一人也’。只是她没赶上好时候,入侍不到一年忽婉凝被皇上隆重接入宫中,忽氏不久就顺风顺水的走上了坦荡的上位之路,和杨星淼同列婕妤,杨氏嫌她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头,对忽氏怀恨在心,处处与之针锋相对,忽氏一再避让,杨氏却步步紧逼,手段令人发指,直欲除之而后快。后来东窗事发,恰巧太后去承德避暑山庄养病,忽氏猝不及防当着皇上的面翻案,杨氏自恃高人一等,不肯低头认错,皇上一怒之下赐了鸩酒,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太后听闻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无力回天,于事无补了,一边是自己的孩儿,一边是自己的嫡亲侄女,被夹在中间,考虑到国家社稷,又偏偏发作不得,于是乎太后心灰意冷,索性退居二线,信起了佛祖,整日与青灯古佛为伴。因着皇上余怒未消,星婕妤死后也未得追封,当时嵇皇后无法,只能草草将杨氏下葬,反观忽氏被皇上晋了从二品慧姬,生生被拔高一个大台阶。如果杨星淼不死,现在的后位很可能也轮不到曾极力依附杨门的刘毓若。之后皇上对杨氏一门的女眷竟产生了看法,连带着拖累了之后入宫侍寝的杨然姗和杨叶茹,所以二人虽能倚靠太后,位份却一直不高,这也是皇上刻意疏远杨氏一族的缘故。
“这……”姗良娣还要言语,叶贵人忙接话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奴妾等定不负娘娘的期望。”
“嗯,还是你有分寸,”刘后慢条斯理道:“姗良娣,你也多学学叶贵人,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拼一把,怕是终生就止步于此喽。”
“是……”
说话间,皇后宫中的掌事太监胡邦德进了内殿,似有事禀报,胡公公似有若无的瞟了二杨一眼,姗、叶二人忙起身告退,皇后一摆手道:“无妨,你直说罢。”
“是,”胡公公道:“启禀皇后娘娘,亓官更衣昨夜凌晨于冷宫上吊自缢了。”
“哦?”皇后颇有些意外,随即双手合十,悲天悯人的道了声:“阿弥陀佛。”
皇后抖了抖身上的嫣红色凤戏牡丹宫装,惹得其上的流苏、珍珠等饰物一阵摇曳,映着晨起透进窗舆的灿灿日光,竟晃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皇后淡淡道:“灰尘之所以被清除的快,是因为毫无用处,连彦妃那么拙劣的手段都避不过,当真没用,如此,彦妃老姐姐的咸福宫,可真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是,娘娘圣明。”胡公公低头道。
“那么蝶妃如何处理的?”皇后抬头细问。
“蝶妃娘娘对外宣称亓官更衣是暴毙的,蝶妃娘娘命人以采女的礼仪治丧。”
“哼,她倒有些远见,还有什么事?”
“回娘娘,蝶妃娘娘命敬事房肖凯常肖公公撤了启祥宫巶贵嫔和翊坤宫王美人的绿头牌,说二人乃是闭门思过,不宜侍寝。”胡邦德回话道。
“嗯,让龙尛言和王氏冷静冷静也好。”
“可是,算上已经被蝶妃娘娘卸了绿头牌的长春宫庄容华,蝶妃娘娘已经撤了三个人了,这,这不大合规矩吧。”
皇后哂笑道:“能有什么,不过是做出来给本宫看呢,蝶妃和庄氏本有宿怨,否则当年也不会借口撞衫让庄红菱连降三级了,无妨。”
“是,娘娘圣明。”
“你去传本宫懿旨,告诉小常子,把姗良娣和叶贵人的绿头牌往前排排,就排在原来巶贵嫔的位置吧,仅位于彦妃之下便可。”
“是,奴才遵旨。”胡公公
杨然姗、杨叶茹二人大喜,连连下跪谢恩。她们的位份在那摆着,绿头牌一直排得很靠后,和皇上不临幸她们也不无关系,如今能在前头露露脸,不啻于多了几分争宠的希望,所以二人喜不自胜,笑意满面,藏都藏不住,如果说刚才还对皇后的训诫心存芥蒂,此刻却是诚心诚意的谢恩了。
皇后忽然想起一事,看向胡邦德,问道:“对了,那个霖贵人的病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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