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款款柔声道：“皇上关爱语晴表妹之心天地可鉴，封个婉仪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依照老祖宗规矩，秀女晋封最好还是不要越过正五品的嫔位，以免落个皇上偏爱妃嫔的口舌，依臣妾浅见，不若就封嫔吧，也好堵住悠悠众口，皇上和表妹来日方长，表妹日后还怕没有封妃之日吗。”皇后左一个规矩，右一个口舌，几句话就硬生生把语晴初次晋封的等级削了一级，又把话堵得死死的，叫皇上不好拒绝。
    皇上微笑道：“无妨。”
    听闻此言，语晴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表哥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心扉里有些小甜蜜，喜滋滋的，如小鹿乱撞般飘飘然，又很有些幸福洋溢。
    “嗯，也好，”皇后见抬出规矩不奏效，眼睛微眯，又笑着说道：“臣妾记得，慧仪夫人刚入宫之时也封的婉仪，如此看来，语晴表妹可真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不二人选呢。”
    语晴心头一突，暗道不妙：“糟糕，从之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慧仪夫人和皇上肯定是有些不愉快的过往，这刘皇后可真是厉害，专挑这时候往皇上的伤口上撒盐，三言两语就能撩拨起皇上的暗伤！”
    果然，皇上双眸一黯，似是不想追忆陈年往事，缓声道：“如此，便封嫔吧，”须臾又问语晴：“表妹意下如何？”
    “皇后娘娘兼济前朝后庭，身系江山社稷，处处从大处着眼，实为奴妾学习的榜样，奴妾觉得……极好。”语晴得体的回道。
    “都是正五品的嫔位了，怎么还自称奴妾啊？”皇后含笑问。
    “是，嫔妾有失体统，还望皇上皇后恕罪。”后宫规矩，从五品以上的妃嫔对上自称嫔妾，而不是奴妾，身份也是从小主变成主子了。
    “好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了，妹妹不要动不动就请罪，也忒见外了，”皇后又转头问皇上：“皇上，宫中规矩，从五品以上会有封号，不知皇上给语晴表妹赐个什么封号好呢？”
    “嗯，朕度语晴风韵雅致，就叫韵嫔吧，”皇上思索道。
    “皇上，臣妾以为，称韵嫔不如改叫允嫔。允者，允准，公义，信也，允恭克让曰允，诚实信义曰允，皇上以为如何？”
    “如此，就依皇后吧。”
    “允嫔？！允恭克让？！这个下马威不明摆着让自己知进退，能够谦逊忍让吗！”语晴气急，胸口憋得直难受，皇后这个毒妇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使绊子，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自己又不是软柿子，怎能任它捏圆捏扁！语晴脸色沉静，却掩盖不住心中愤恨的怒火。语晴不动声色，暗下决心“哼，刘毓若，咱们来日方长！今日之耻，我寇语晴早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你最好拭目以待！”虽说内心独白如此，却也不能表露半分，语晴大礼参拜：“嫔妾谢皇上，皇后隆恩。”
    经此一役，语晴只得被封允嫔。
    紧接着李公公又拉长着嗓子接着念第二个名字：“修梦缘，户部尚书修启泰之女，年十七。”修氏依例请安。
    “嗯，看着不错，就封个从六品的美人吧。”皇上也赏了她一块玉佩。
    李总管又照着册子念：“王轩彤，兵部侍郎王邕之女，年十七。”
    轩彤聘婷走出了队伍，行礼道：“奴妾拜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平安喜乐，福寿永年。”
    “嗯，留下，封从六品美人，”皇上点头道。
    之后皇上见不少轮番上阵粉墨登场的秀女都不甚满意，一大批过后只又封十七岁的秀女曹景鸢为正七品才人，十六岁的亓官翙絮为从七品的常在。语晴暗叹黄樱果然擅长猜度人心，皇上的喜好拿捏的分毫不差，那曹氏和亓官氏都是门第不高，既能入得了皇上的法眼，定是皇上偏爱柔弱型女子无疑了。
    轮到贾英奇了，李总管道：“贾英奇，中州织造贾之源之女，年十七。”
    只见贾氏不卑不亢的上前跪拜道：“奴妾贾英奇参见皇上皇后。”好家伙，居然连半句吉祥话都欠说。
    皇上本选的昏昏欲睡，忽的眼前一亮，眸子里有股慑人的光彩，扬声道：“抬起头来。”
    贾氏面无表情的抬头，随之愀然低下额头，虽只惊鸿一瞥，却仿佛满屋含苞的鲜花竞相盛放，之后迅速凋零枯竭，昙花一现的形容也不过如此了。皇上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正巧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曼妙红颜，回味半晌才失态道：“留牌子，册从五品的良娣。”
    “皇上，臣妾以为，”皇后阻拦道：“殿选一事，虽是皇上主持，但是也与朝堂和内闱密不可分，请皇上三思啊。”皇后暗指她出身不高，封她的位份偏高，皇上岂非听不出来，思忖片刻：“那就封个正六品的贵人吧。”
    “皇上圣明，贾贵人，还不快快谢恩？”皇后催促道。
    “奴妾谢皇上恩典。”说完贾氏刚要起身退到后面。皇上又道：“慢，朕觉得贾氏如天降甘霖于朕，朕得之甚喜，赐号‘霖’。”
    “真是恭喜你了，霖贵人。”皇后眼神微眯，大度含笑道。
    “奴妾再谢皇上。”说完仍是头也不回就站后头去了，仿佛一颗孤傲的白莲花，纤尘不染，鹤立鸡群。
    这次王总管又念到了汤远婷，汤氏抚媚一笑，盈盈下拜，就连吉祥话也说的摇曳生姿，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语晴本想着黄樱的判断，这汤远婷中选的希望渺茫，不足为虑，不曾想到汤氏一出场就使劲浑身解数博得圣上瞩目，语晴斜眼暗观皇上的神色，暗道皇上怕是对她有意，果见皇上留了玉佩予她。
    语晴暗恨她狐媚的过分，居然成功捋了皇上的心扉，遂在她叩拜隆恩之时故意做给了她一个鼓励、加油的坚定眼神，正巧这一幕一丝不落的被皇后看在眼里，于是乎皇上刚想给她个像样的名分，皇后便抢着插话道：“皇上，这次的殿选，封的都是五品六品七品的位份，唯独缺了八品，臣妾以为，台下这位汤妹妹，不如就封个正八品的采女可好？如此，此次的晋封也算四角齐全了。”
    “嗯，也行，就封汤氏为采女吧，”皇上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经皇后这么一压制，我好歹是报了你拿香薰暗害我和轩彤的仇，哼，此次试探，这姓汤的居然和皇后不是一伙的，虽然有点意外，不过却也是个可以利用的因素，我倒是越来越期待和你身后的那位存在斗斗法了，”语晴凤目一转，如是忖度着。
    现下只剩的一个名额了，接连陆续的几人皇上看都懒得看，不甚满意，不是不发一言就是摇头不止，皇后察言观色，暗中示意李三波快些进程，直至剩下最后一个秀女，李公公念道：“任思萦，中州平邑县丞任维安之女，年十八。”
    “只这么些吗？”皇上扫了一眼下跪的任氏，问道。
    “回皇上，除了几位因种种缘由没到场的小主，只有这些位了。”李公公毕恭毕敬答话。
    皇上散漫道：“既如此，就留下吧，封从八品更衣。”
    任氏喜不自胜，脸上笑意难藏，连连下跪谢恩。
    语晴看任氏体形矮小，身材丰腴，样貌也无过人之处，家世门第更是垫底，又度其品性也是豪放爽朗居多，断不是皇上喜欢的瘦小纤弱的类型，她能被成功册封，却是有极大的侥幸在。
    “李三波，将其他人遣散了吧，”皇后吩咐李公公，李公公依言照办。
    这些选剩下的秀女或是发配到适婚的王公贵族为侧妃或妾侍；或是打发到尚宫局之类的后宫场所干些力所能及的劳务，做普通的宫婢；亦或经过调教，训练为歌妓舞妓，委身到边疆用一技之长聊以慰藉戍守边关的将士，这便是荣极一时的秀女仅有的几条出路，想是以大小姐身份再次“重见天日”，回到族人面前，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了，此时此刻的语晴不由对这些落败的佳丽感到惋惜，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激烈竞争的牺牲品而已，语晴一想到自己的将来亦或如此，内心里一抹感憷油然而生，有些无语凝咽的悸动与错觉，忽的意识到，六宫粉黛，虽表面光鲜亮丽，有些甚至于名垂青史，永被称道，却不知这些倾国红颜是需要经过多少累累白骨才能堆砌而成的啊……
    皇后复又微笑对皇上道：“臣妾恭喜皇上，今日又得了八位佳丽。如此，整个后宫可要热闹一番了。”
    “这就要皇后费心了，”皇上客气道。
    “这是臣妾的本分，后宫定方能前朝安，臣妾定当克尽己任，为皇上分忧解难，”皇后虽是恭敬至极的回答，却对皇上的嘱咐颇为得意，言语间嘴角总有笑意不小心流露出来。
    “小李子，为准备此次殿选所翻新的宫殿有哪些？”
    “启禀皇上，东西六宫，一般的寝宫都未住满，要说为此次大选的翻修，因着永寿宫和承乾宫里未有妃嫔入住，所以奴才着人手大力修葺的这两座殿宇。”
    “嗯，既如此，传朕口谕，就把永寿宫赐给语晴独住，承乾宫就赏给霖贵人了。”皇上稍一琢磨道。
    “皇上，允嫔位至五品，住永寿宫尚可，但是独赐霖贵人承乾宫是不是有点不阖宫规啊。”皇后表情一变，又发难了。
    “就这样吧，剩下的皇后和小李子看着分配，皇后你的能力，朕信得过。”皇上还未等语晴和英奇谢恩，直接对明显还想说些什么的皇后叮咛个三两句，便衣袖一甩，不厌其烦的退朝了。
    “既是皇上的口谕，那本宫就责无旁贷，替皇上做主了。”皇后目送皇上从后堂出了金銮殿，又摆出母仪天下的架势正襟危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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